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关闭，将姑苏的烟雨彻底隔绝在外。
朱红宫墙高耸入云，金瓦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甬道深长，两侧立着披甲侍卫，目光如刀般审视着每一个过往之人。
领路的太监脚步无声，像一抹游魂在前引路。我垂首跟在凌绝身后，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
“怕吗？”凌绝的声音很低，仅我二人能闻。
我微微摇头。怕自然是怕的，但这深宫之中，怕是最无用的情绪。
养心殿内熏香浓郁，几乎令人窒息。皇帝倚在榻上，看似慵懒，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儿臣参见父皇。”凌绝行礼如仪。
我随之跪拜：“民女苏落儿，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依言抬头，迎上那双审视的眼睛。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三百年前同样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跪在殿中的莲华。
“果然有几分像。”皇帝似是喃喃自语，随即笑道，“老七难得带姑娘回宫，可是好事将近？”
凌绝面色不变：“父皇说笑了。苏姑娘是苏太医的孙女，儿臣受苏太医所托，照拂一二。”
“苏牧云...”皇帝指尖轻敲扶手，“三年前不告而别，朕甚是想念他的医术。既然他孙女在此，便留在宫中多住些时日罢。”
一句话，定下了我的软禁。
从养心殿出来，早有贵妃宫中的嬷嬷等候。
“贵妃娘娘请苏姑娘过去说话。”嬷嬷面无表情，语气不容拒绝。
凌绝欲开口，我轻轻摇头。该来的总会来，避无可避。
贵妃宫中陈设华美，却透着一股冷意。贵妃端坐主位，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容貌与凌绝有三分相似，却多了一份凌厉。
“果然生得一副好模样。”她打量着我，语气听不出喜怒，“听说你昨日在宫外，让老七为了你与老四的人动手？”
我垂眸：“民女不敢。”
“不敢？”贵妃轻笑，“本宫看你敢得很。你可知道，老七原本该娶丞相之女，稳固朝中势力？”
我沉默不语。
“本宫不管你是何来历，也不在乎老七对你存了什么心思。”贵妃语气转冷，“但若你耽误了他的前程，本宫绝不会容你。”
正说着，宫女通传四皇子来了。
凌远笑着走进来，一副温文尔雅模样：“听闻七弟带了贵客回宫，儿臣特来拜见。”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苏姑娘可知，苏太医三年前离京前，曾留下一份长生引的半成品？”
我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民女不知。”
“可惜了。”凌远叹息，“若是完整的长生引，或许能救苏太医一命。”
我猛地抬头：“祖父他.…"
“哦？七弟没告诉你吗？”凌远故作惊讶，“苏太医三个月前在终南山遇袭，下落不明。父皇已派人数次搜寻，皆无所获。”
凌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四哥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大步走进来，向贵妃行礼后，直接站到我身前：“此事儿臣自会处理，不劳四哥费心。”
凌远笑笑：“七弟总是这般见外。既然苏姑娘入宫，不如让太医署为她请个平安脉？毕竟舟车劳顿。”
我立刻警觉。请脉是假，验我血脉是真。
“不必了。”凌绝断然拒绝，“落儿有些不适，儿臣先送她回宫休息。”
贵妃忽然开口：“既然不适，更该请太医看看。李嬷嬷，去传太医。”
凌绝眼神一沉，握紧我的手。
太医很快到来，是个面生的中年太医。他恭敬地请我伸手，指尖即将搭上我的手腕。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陛下突然晕倒了！”
贵妃猛地起身：“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凌绝趁机拉起我：“儿臣先去探望父皇。”
他带着我迅速离开贵妃宫中。
直到远离那些宫殿，我才低声问：“陛下真的...”
“假的。”凌绝语气平静，“我安排的。”
我怔住：“你何时...”
“入宫前就已布置。”他侧头看我，“这深宫之中，步步杀机。我既带你进来，就会护你周全。”
他带我来到一处偏僻宫苑：“你暂且住在这里。记住，任何人传召都不要轻易离开，饮食起居皆要小心。”
“你要去哪？”
“我去查你祖父的下落。”他目光深沉，“四哥既然提起，说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凌绝离开后，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四方天空。
深宫如笼，而我已成笼中鸟。
是夜，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散步。月光如水，洒在御花园中。我不知不觉走到一株古老的梅树下。
手指触及粗糙树皮的刹那，一段记忆汹涌而来——
【三百年前，也是这样的月夜，我在这棵梅树下与还是皇子的凌绝告别。
“此去边关，不知何时能归。”他握着我的手，“等我回来，向父皇请旨娶你。”
我笑着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那时不知，一别便是永诀。】
“苏姑娘也喜欢这株梅树？”四皇子凌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神，迅速掩去眼底情绪：“四殿下。”
“这株梅树据说有三百年了。”凌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来也巧，史书记载，三百年前有位莲华仙子，最喜在此赏梅。”
我心跳加速：“民女不知这些。”
“不知？”凌远轻笑，“那苏姑娘可知，莲华仙子最后为何香消玉殒？”
我不自觉地握紧拳。
“因为她不肯炼制长生引。”凌远缓缓道，“而今日，她的转世同样面临选择——炼药，或看着重要之人因她而死。”
他递过一枚玉簪：“这是苏太医随身之物，我们在终南山崖下找到的。”
那确是我祖父的玉簪，簪身还带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选择权在你手中，苏姑娘。”凌远的声音如恶魔低语，“长生引换你祖父的命，很公平，不是吗？”
他转身离去，留下我在梅树下颤抖。
月光依旧皎洁，梅香依旧清冷。可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深宫迷雾中，我终于看清了陷阱的全貌。而每一步，都踏向更深的深渊。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我握紧那枚带血的玉簪，心中有了决断。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找到祖父。而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长生引的真正秘密，到底是什么。
夜色中，我向着太医署的方向走去。
晚上九点跟新中午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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