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巡视的马蹄声刚碾过西疆的碎石地,就听见矮墙后传来闷响——是拳脚砸在骨头上的钝音,混着少年压抑的痛哼。我勒停魔驹,翻身落地时,正见三个魔族侍从围着个青衣少年踢打,为首的那个脚踩着少年攥紧的拳头,狞笑着骂:“宗主的野种还敢躲?就该把你扔去喂蚀骨渊的魔兽!”少年蜷缩在地上,发间那朵蓝鸢尾被踩得烂成泥,小臂上的抓痕渗着血,却死死咬着唇没求饶,只一双眼瞪得通红,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住手。”我抬手甩出一道魔气,直中那侍从的膝弯。他惨叫着跪倒在地时,另外两人也吓得退到一旁,看清是我腰间的魔纹冠印记,忙不迭地磕头:“主上恕罪!小的们不知是……”“滚。”我声音没带半分温度,黑靴踏过碎石,在少年面前蹲下身。他警惕地往后缩,却因伤势重得晃了晃,我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猛地推开——掌心却沾了点温热的血,混着淡淡的药草香。“跟我走。”我没容他拒绝,直接拽住他的后领,像拎着只受伤的小兽往寝殿走。少年一路都没说话,只默默攥着我染血的袖口,走到殿门前时,才小声开口:“我叫鸢尾。”我推开门,把他扔在软榻上,转身去取伤药。回头时,正见他盯着我腰间的玄铁令牌发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臂的伤口,轻声问:“主上,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不该活在魔族?”
窗外的风卷着乌云掠过,我捏着药瓶的手顿了顿,瞥见他发间残留的鸢尾花瓣碎屑,忽然想起记忆里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巅——风里好像也飘着这样的香。“在这里,没人敢再动你。”我走过去,扯过他的胳膊涂药,指尖触到他腕间块磨得发亮的鸢尾纹玉佩时,袖中布片骤然发烫。少年疼得瑟缩了下,却乖乖没动,只小声说了句:“谢谢主上。”我没应声,望着他眼底渐渐亮起的光,忽然觉得这寝殿的冷寂里,好像闯进了一抹不该有的、却又挪不开眼的微光。
寝殿的门刚阖上,我便斜倚在雕花廊柱上,目光落在少年泛着薄红的耳尖上——他垂着头整理被扯皱的青衣,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发间还沾着片未拂去的草屑,倒比殿外那些精心培育的魔植更显鲜活。
“刚在墙外凶得很,怎么现在倒像只怕生的雀儿?”我故意上前半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间残留的鸢尾花瓣碎屑。少年猛地抬头,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被染了色的云霞,连说话都磕磕绊绊:“主、主上别取笑我……”他往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案几,案上的瓷瓶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忍不住低笑出声,见他手足无措地想去扶瓷瓶,又怕碰倒了东西,那副慌乱模样倒让殿内的冷意都散了几分 他被我笑得有些窘迫,少年忽然攥紧了袖口,小声说:“主上若不嫌弃……我、我会做饭,我去膳房给您做些吃的吧?”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连耳尖的红都淡了些,倒添了几分认真。我挑了挑眉,见他仰着头望我,眼底满是期待,便颔首应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鸢尾小公子的手艺如何。”少年闻言,立刻露出笑容,转身就往殿外走,刚踏出门槛又回头,小声叮嘱:“主上稍等,我很快就回来!”黑袍下摆扫过门槛的声响里,还混着他轻快的脚步声,我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发烫的布片,忽然觉得这寝殿的寂静,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