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自那夜后，少年便留了下来。我将西殿收拾出来给他住，第二日起便带他在殿后练法术。魔修最忌心浮气躁，我握着他手腕纠正术式时，语气半分没软：“指尖力道再收三分，魔气外泄成这样，下次对阵仙门修士，只会先伤了自己。”少年额角沁着汗，却没半分怨言，只咬着唇点头，反复调整手势，直到掌心凝聚的黑焰终于稳成一团。我没夸他，只丢了本《魔焰要诀》过去：“今日把第三章抄十遍，明日我要考。”他捧着书应声时，耳尖还带着练法术时的薄红，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韧劲。这般过了半月，近侍忽然来报，仙界近期有异动，暂搁置攻打计划。我捏着密信皱眉时，殿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少年端着食盘进来，青瓷碗里盛着温热的菌菇汤，还卧了个金黄的蛋。“主上，今日练法术累了，我炖了汤补补。”他把汤碗推到我面前，眼底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我还加了魔谷米，您尝尝合不合口？”我舀了勺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日紧绷的神经竟松了些。抬眼时，见少年正垂着头收拾食盘边角，发梢还沾着点膳房的热气。指尖划过碗沿，我忽然开口：“明日起，晨练推迟半个时辰。”少年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我却转开视线，只淡淡道：“汤还不错，下次多放些菌菇。”

他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声音都轻快了些：“好！主上喜欢，我明日再炖！”窗外的风卷着殿外的鸢尾花香进来，混着碗里的汤香，倒让这满殿的魔气，都染了几分烟火气。

次日去魔殿议事，刚踏进门，底下就有长老阴阳怪气开口：“主上近来心思都在那凡间少年身上，连攻仙大计搁置都不闻不问，莫不是忘了我魔族大业？”话落，几人跟着附和，目光扫来满是轻视。

我指尖凝起一缕魔气，指尖轻点扶手，黑纹瞬间爬满殿中石柱，声音冷得淬了冰：“魔族大业何时轮得到尔等置喙？攻仙暂缓是因仙界布防生变，若贸然而动，折损的是我魔族儿郎——倒是各位，与其在此挑拨，不如想想如何加固北境魔障，免得被仙门钻了空子。”那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反驳却被我眼神慑住，最终只能甩袖冷哼：“主上自有决断，我等告退。”一行人闹哄哄离开，殿内顿时清净下来，可胸口的郁气却没散。转身便往忘忧涯去，崖边风大，吹得黑袍猎猎作响。正望着底下翻涌的魔气出神，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少年捧着个食盒快步走来：“主上，我听近侍说您议事回来就往这儿来，怕您饿了。”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刚烤好的肉串，还冒着热气，“我用了魔椒腌过，您尝尝，能暖身子。”我接过一串，肉香混着椒香钻进鼻腔，咬下一口，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少年站在旁边，轻声道：“若是有人惹主上不快，您跟我说，我……我以后法术练好了，帮主上撑腰。”他攥着衣角，眼神却格外认真，倒让这忘忧涯的冷风，都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