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绿色雾气在他脚下缠绕。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翡翠瓶，那里面晃动的液体和我胸口渗出的血几乎一模一样。
"昭儿，别看他！"柳婉儿突然拽着我往后退。但我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那股熟悉的桂花香从翡翠瓶里飘出来，混着血腥气，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东宫喝过的桂花茶。
沈知远挡在我面前，断剑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尸水的腥气已经顺着伤口往血管里钻。
"太子殿下。"红衣男子忽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打磨骨头，"您还记得这味道吗？"
萧瑾瑜站在我们身后，一直没说话。此刻却传来一声闷哼，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我猛地回头。萧瑾瑜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青了，嘴唇都泛紫了。最可怕的是他眼睛，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翡翠色。
"你给他喝了什么？"我冲着红衣男子大喊，想要过去扶萧瑾瑜。但柳婉儿死死拽住我："不能去！他在变！"
红衣男子轻笑一声："没用的。翡翠锁碎了，该回家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话音未落，翡翠瓶突然炸裂。绿色液体溅在墙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坑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昭儿！"萧瑾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朝我走来。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往后退，却被石壁挡住。萧瑾瑜伸手想碰我，指尖距离我的脸颊只有寸许。他的手掌苍白得吓人，指节发青。
"别怕。"他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很快就结束了。"
柳婉儿突然扑过来推开我。我摔倒在地，看着他们俩扭打在一起。萧瑾瑜的手掐住柳婉儿的脖子，眼神却很迷茫。
"放开她！"我扑上去想掰开他的手。但萧瑾瑜的力气大得惊人，柳婉儿的脸都憋红了。
"萧瑾瑜！"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的手松了一下。柳婉儿趁机挣脱，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萧瑾瑜摸着脸上五道指印，眼神渐渐清明。
"昭儿..."他声音沙哑，"我刚才..."
"别说了。"我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红衣男子站在原地没动，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最后停在萧瑾瑜身上。
"当年你母亲就是这样死的。"他说，"为了救你，她喝下了整瓶翡翠汁。"
萧瑾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你能活下来？"红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那些药童、那些宫女，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母亲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找她。"
我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翡翠锁的碎片还在里面，随着呼吸往深处扎。但我强迫自己站稳，盯着红衣男子的眼睛。
"你是谁？"我问。
"我是谁？"他冷笑，"我是当年那个被你们害死的孩子的父亲。"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沈知远握紧断剑，挡在我和萧瑾瑜中间。柳婉儿摸索着往我这边靠，她的手冰凉。
红衣男子举起右手，掌心出现一团绿色火焰。"该回家了。"他说。
石壁突然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像是眼泪。那些液体滴在地上，立刻腾起雾气。我闻到一股腐烂的桂花香，头晕目眩。
"昭儿！"萧瑾瑜抓住我的手腕，"快走！"
"往哪走？"我喘着气，"出口堵死了。"
红衣男子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绿色火焰越来越盛，照亮了他脸上的疤痕。那是一道蜿蜒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太子殿下。"他说，"您母亲等您等得好苦。"
萧瑾瑜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瞳孔又变成了翡翠色，额头青筋暴起。我感觉到他抓着我的手在颤抖，越来越用力。
"萧瑾瑜！"我喊他，"清醒一点！"
但他像是听不见。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指向红衣男子。掌心里凝聚着一团暗红色的光。
"娘亲..."他喃喃道，"我来了..."
"不要！"我拼命摇头，"这不是你！"
萧瑾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红衣男子挥出的绿火击中。他闷哼一声，手松开了我。
"昭儿！"柳婉儿拉住我，"快躲开！"
我踉跄着往后退，撞在沈知远身上。他扶住我，低声说："撑住，很快就好。"
红衣男子和萧瑾瑜已经战在一处。绿火与暗红光芒在狭小的通道里碰撞，照亮了四周斑驳的墙壁。那些墙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用血画出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沈知远。
他摇头："像是古代的祭祀场所。"
柳婉儿突然指着红衣男子："看他的手！"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红衣男子的右手正在变透明，绿色的光从皮肤下透出来。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原来如此。"萧瑾瑜停下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红衣男子咬牙："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猛地扑向我们。萧瑾瑜抬手格挡，但这次没有用任何法术。他只是简单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
"你错了。"萧瑾瑜在他耳边低语，"我早就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通道顶部突然传来轰隆声。一块巨石砸下来，正好落在红衣男子身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化作一团绿雾消散。
翡翠瓶的碎片突然发出嗡鸣，绿色液体开始沸腾。整个通道都在震动，碎石不断往下掉。
"快走！"沈知远喊道，"这里要塌了！"
我想拉萧瑾瑜，但他把我推开："你先走。"
"我不走！"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终于恢复清明。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他的手很冷。
"昭儿。"他说，"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吃了桂花糕，病就好了。"
我愣住了。这句话...是小时候他说过的。每次我生病，他都会偷偷让人送桂花糕来。
头顶又是一阵巨响。柳婉儿拉着我往后退："昭儿，走！"
我挣扎着想挣脱她的手，但萧瑾瑜已经转身冲进了坍塌的通道。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尘土和碎石中。
"不！"我大喊，"回来！"
但回应我的只有不断的轰鸣声。沈知远一把将我扛在肩上："对不起，娘娘。"
我踢打着他的背，却无济于事。柳婉儿在后面跟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
通道开始倾斜，我们不得不加快脚步。身后的坍塌声越来越大，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追赶。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丝光亮。沈知远把我放下，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柳婉儿蹲下来看我："昭儿，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萧瑾瑜...他是不是...
"娘娘。"沈知远突然开口，"您胸口..."
我低头看去，翡翠锁的碎片还在那里。但奇怪的是，它正在发出微弱的金光。那些光点像是萤火虫，一粒一粒往上飘。
柳婉儿也看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我们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的通道已经完全塌陷。但在废墟中，隐约能看到一点红色。
是萧瑾瑜的衣角。
我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冲过去。但沈知远拦住我："娘娘，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让开！"我嘶吼，"他是我丈夫！"
柳婉儿突然抓住我的手："昭儿，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翡翠锁的金光越来越盛，那些光点汇聚成一条线，朝着某个方向延伸。仿佛是在指引什么。
"这是..."沈知远皱眉，"难道是..."
"走。"我擦干眼泪，"带我过去。"
柳婉儿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点头。
我们沿着光点指引的方向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见一面石墙。墙上刻着几个字：戊戌年三月初七。
那是我和萧瑾瑜大婚的日子。
我盯着那几个字，指尖发麻。柳婉儿拽了拽我的袖子："昭儿，咱们得想办法..."
话没说完就被沈知远打断："娘娘，翡翠锁的光停了。"
果然，最后一粒金光正悬浮在半空，像颗将熄的星子。它突然坠向石墙，在"戊戌年三月初七"旁边撞出一道裂痕。
"这是..."我凑近看，裂缝里露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指尖刚碰到墙皮，整面石壁就轰然倒塌。
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等视线恢复时，我们都愣住了。
墙后是个小小的密室，四壁爬满暗红花纹。正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青瓷罐子，盖子上刻着龙凤呈祥。
柳婉儿倒抽一口冷气："这...这不是当年..."
我快步走过去。罐子表面冰凉，揭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半罐褐色药汤，几片金箔浮在表面。
"娘娘小心！"沈知远想拦我，但已经晚了。
我舀起一勺药汤，手腕突然被萧瑾瑜抓住。他浑身是灰地站在我身后，胸前的血迹还带着石渣。
"别喝。"他声音嘶哑，"这是..."
"你不是被埋住了吗？"我抬头看他。
"我没事。"他松开手，退后一步，"这药...你不能喝。"
我盯着他发青的指节："为什么？"
萧瑾瑜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罐子里，眼神复杂得像是藏着刀。柳婉儿突然冲过来打翻药碗："昭儿你疯了吗！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褐色药汁泼在地上，瞬间渗进砖缝。我蹲下身摸那些痕迹，指尖传来灼烧感。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我抬头环视三人，"这药和我胸口的翡翠锁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红衣男子说的回家..."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萧瑾瑜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额角青筋直跳。沈知远低头看着地上药渍，握剑的手收紧。
"说啊！"我站起来，"都告诉我！"
寂静中，柳婉儿忽然捂住嘴哭了。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萧瑾瑜拦住。
"都到这份上了。"他声音很轻，"那就说吧。"
他走到石台前，指尖抚过罐子上的龙凤纹："这药，是你出生那天就开始熬的。用了二十八味药材，其中一味..."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是你母亲的心头血。"
我愣在原地。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桂花香在鼻腔里横冲直撞。
"不可能。"我摇头，"我娘是病死的..."
"是假的。"萧瑾瑜的手在发抖，"真相是你娘自愿割心取血，只为了让你能活到十六岁。"
沈知远突然开口："娘娘，您还记得每个月初七的不适吗？那是诅咒发作的征兆。只有喝下这罐药，才能续命。"
我踉跄着后退："所以...所以这些年..."
"是殿下用自己的血替您续命。"柳婉儿哭着说，"每月初七，他都会偷偷放血入药..."
我猛地看向萧瑾瑜。他避开了我的视线，右手却死死掐住左臂，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声音都在颤。
"说了又能怎样？"萧瑾瑜终于抬头，眼睛通红，"你以为我能忍受看着你死去吗？"
密室里响起雷声。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滴砸在废墟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触碰他脸上的伤疤。
"以后不用这样了。"我说，"让我喝药..."
萧瑾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不行！"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摇晃不定，像风中残烛。
"为什么？"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桂花香从他衣襟里漫出来，混着他身上的血腥气，熏得我头晕。
"让我说完。"他说，"你娘当年不仅献了心头血，还设下诅咒——若要续命，必以挚爱之人的性命为祭。"
我僵在他怀里。远处的雷声越来越响，像是要劈开天地。
"所以..."我的声音发颤，"你要..."
"嘘。"他轻轻吻我额头，"该换药了。"
掌心的翡翠锁突然剧烈震动，碎片扎进胸口。我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倒在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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