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新川的破局之策
新川主采纳了七少主尹睿及户部能臣的献策,动用部分储备金,并由几位母族富庶的少主暗中筹措,终于凑齐了一笔足以暂时平息金川怒气的款项。
这一日,新川主在朝会后,特意于偏殿召见了金川郡主竹潇夏。
户部尚书亲自将一份盖有玺印的文书呈给竹潇夏,语气不无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强硬:“郡主,此乃首批偿付贵川的款项细则,请过目。川主践诺守信,望此能解两国燃眉之急。”
竹潇夏接过文书,目光迅速扫过那惊人的数字和清晰的条款,心中顿时一沉。新川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凑出了这笔巨款!这意味着,金川最大的筹码——“债主”的身份所带来的道德优势和谈判主动权,正在急剧消退。
她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新川果然重信守诺,郡主母亲得知,必定欣慰。”但她知道,欣慰之后,便是严峻的现实:新川还了钱,下一步,必然是要金川履行“秀女”的承诺了。若再以债务相挟,便成了金川无理取闹。
第二幕:金川的应对之策
返回汇贤馆,竹潇夏屏退左右,独自对着一盘未尽的棋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新川这一手,漂亮地化解了她的优势。硬抗已无意义,但就此送一位金川贵女入宫为妾,于金川颜面有损,更将失去一个重要的外交筹码。
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不,是更能维护金川利益的新方案。
指尖的黑子久久未落。忽然,她目光微凝,落在了棋盘一角——那里,一颗白子看似陷入重围,却因占据着一个特殊“名分”,而盘活了局部。
“名分…”她低声自语,眼中骤然闪过锐利的光芒。
一个大胆的、前所未有的方案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立刻铺纸研墨,笔走龙蛇,写了一封极长的密信,命人以最快速度送回金川,呈报父王。
信中,她详细分析了新川还款后的局势变化,并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
由金川主动向新川主提请,为金川郡主竹潇夏,请求赐婚新川五少主,完成九川盟约。
她相信,以父王的政治智慧和金川的利益至上原则,会同意这个方案。
第三幕:主动的“和亲”
金川川主的回信很快到来,只有两个字:
“准。善断。”
竹潇夏拿到回信,立刻再次求见新川主与川夫人。
这一次,她姿态从容,语气坚定,不再是等待裁决的使臣,而是代表金川前来洽谈一项新合作的伙伴。
“川主,川夫人。”她行礼后,开门见山,“金川感念新川还款之信义。为表诚意,更为巩固两国邦交,小女有一提议:愿遵旧制,续姻亲之好,恳请川主、川夫人恩准,将小女潇夏,指婚于五少主尹逍!
新川主与川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略显诧异。这倒是出乎意料。
“哦?郡主属意五少主?”川夫人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温和。
竹潇夏微微一笑,说出了那个她深思熟虑后的人选:“听闻五少主尹逍性情恬淡,雅好艺术,不涉政务。潇夏愿请旨,与五少主缔结良缘。”
她顿了顿,给出了无法拒绝的理由:“小女身为金川郡主,商贸事务繁杂,恐难如寻常儿媳般日夜侍奉舅姑。若得五少主这般通情达理之人,潇夏既可全夫妻之名,以慰两国百姓之望;亦可继续专心经营两国贸易,清点后续债务,实为两全其美之策。望川主、川夫人成全。”
这番话,滴水不漏。
点名五少主,因其无害,减少其他少主及其母族的阻力。
紧扣“商贸”与“债务”,提醒对方,留着她继续工作,对新川更有实利。
新川主沉吟片刻。他当然明白这背后的含义。但此方案确实一举多得:全了礼制、安抚了金川、维持了贸易顺畅,还将这位精明能干的金川郡主一定程度上“留”在了新川体系内,便于观察甚至…利用。
“准。”新川主最终颔首,“郡主深明大义,实乃两国之幸。便依此议,择日行册礼。”
第六章续:金缕良缘
第一幕:晨妆·莫测的深意
金缕台内,晨光熹微。
竹潇夏端坐镜前,心腹侍女为她梳妆。大红的金川织金嫁衣华贵无比,镜中映出的容颜绝美,却覆着一层冰封般的平静。没有待嫁的羞怯,也无对未来的惶惑,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着,仿佛今日并非她的大婚,而是一场早已推演过无数遍的棋局终盘。
“郡主,新川送来的凤冠…”
“用我们自己的。”她的声音无波无澜。那顶逾制却更显威仪的金川凤冠被捧上,其价值足以令见者屏息,她却只淡淡瞥了一眼,如同审视一件寻常的谈判筹码。
这份超乎常理的镇定,本身就是一个谜。
与此同时,百香阁内。
尹逍正对着一幅刚完成的写意牡丹图题字,笔走龙蛇,意态风流,全然不顾身旁急得跳脚的宫人。
“少主!吉时快到了!您该更衣了!”
“急什么?”尹逍懒洋洋地掷下笔,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等良辰,岂可辜负?”他言语间尽是文人墨客的洒脱不羁,仿佛即将奔赴一场诗酒宴会,而非终身大事。
他甚至有闲心挑剔婚服:“这料子尚可,就是纹样俗气了些,配不上本少主的风雅。”——完美扮演着一个沉迷风月、不识愁滋味的纨绔子弟。
第二幕:典礼·风流才子与冷艳郡主
婚礼在正殿举行,礼节周全,宾客云集。
新娘入场。
竹潇夏步态沉稳,那顶凤冠衬得她容颜清冷,威仪天成。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与新郎目光相交的刹那,没有任何停顿,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淡然移开。
而尹逍的反应,则将是全场焦点。
他见到盛装的竹潇夏,眼中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艳与欣赏,甚至还带着几分轻佻的玩味。他手持一柄玉骨扇(大婚持扇,已是逾矩之风流),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鉴赏一幅绝世名画,而非迎接他的新娘。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能与潇夏郡主这样的美人成婚,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前的人听清,引来几位老臣不满的蹙眉,却也坐实了他“风流倜傥、不重礼法”的名声。
合卺礼毕。他饮酒的姿态潇洒不羁,目光却始终带着艺术家欣赏杰作般的光芒,流连于竹潇夏身上,将一场政治联姻,演得如同才子佳人的风月戏码。
第三幕:洞房·各取所需的宁静
流程走完,新人被送入金缕台的“新房”。
红烛高烧,气氛却骤然一变。
方才还风流外露的尹逍,几乎是立刻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面具,神态变得松弛甚至有些懒散。他自顾自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很自然地喝了一口,仿佛在自己书房一般随意。
竹潇夏也自行取下沉重的凤冠,动作优雅却利落。她看向尹逍,眼神里没有温度,却也并无厌恶,更像是在打量…
“五少主。”她开口,声音清冷。
“郡主。”尹逍放下茶杯,回望她,脸上已无半分轻佻,只剩下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这戏…总算唱完了一出。”
“日后对外以夫妻相称,私下互不干涉。可好?”她的话直接得近乎冷漠。
“求之不得。”尹逍立刻接口,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郡主尽可放心,我这人别无长处,最是识趣,绝不会扰了您的清静。”他这话说得真诚无比,仿佛这才是他今日最大的收获。
没有争执,没有试探,一场决定未来相处模式的重大谈话,在几句冰冷的对话中迅速达成共识,顺利得诡异。
“夜色已深,少主请自便。”竹潇夏道。
“郡主也早些安歇。”尹逍从善如流,非常自然地转身离开,甚至还体贴地替她掩上了房门。他的背影轻松惬意,仿佛不是离开洞房,而是结束了一场无聊的应酬,终于可以回去琢磨他的画艺美食。
第四幕:金缕台的黎明
次日清晨,金缕台书房。
竹潇夏已换上常服,埋首于账册。侍女低声禀报:“郡主,五少主遣人送来了新茶点。说是…‘按旧例’准备的。”
“旧例”?这个词微妙而模糊。
竹潇夏闻言,笔尖甚至没有停顿,只是极其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回复五少主,‘照旧’便可。请市舶司张司丞进来。”
“是。”
对话简短,信息却高度凝练,仿佛在进行一场外人无法理解的、极有效率的日常对接。
侍女退下后,竹潇夏的目光才从账册移开,落在了一份新送来的密报上。上面记录了宫中近日的暗流。
她指尖在“黛川矿粉”字样上轻轻一敲,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这场婚姻,为她打通了直达宫闱深处的通道。如今,她不仅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身在局中的玩家。
“水浑了…”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猎手的笑意,“才好摸鱼。”
她成功地将自己从棋子的位置,挪到了棋手的身旁。接下来,该她落子了。而那场婚姻背后,关于“旧例”和“照旧”的真正含义,则如同一个无声的谜题,沉入了水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