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睁开眼，窗帘缝里漏进一缕晨光。屋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细微的响动。右手腕那圈红印还在，像烙上去似的。

“醒了？”江晚晴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我床头的是青花瓷碗，热腾腾的红豆粥冒着香。

我坐起来，捧住碗暖手。她蹲下身收拾床头柜上的纸巾，忽然说：“他不是来安慰你的，是来帮你的。”

我没接话。粥面上浮着几颗红枣，红得刺眼。我想起昨天晚上沈临舟站在门口的样子，西装熨得笔挺，手里那个文件袋像是能压住什么。

“我怕重蹈覆辙。”我搅着粥，米粒在勺子底下打转。

江晚晴一把抢过我的勺子：“这不是重蹈，是重生。”她把我被子往上拽了拽，“你总得往前走，昭昭。”

客厅地板上还散着几张照片。我去捡的时候，看见自己和顾承渊在雪地里的合影。他把我裹在怀里，鼻尖都冻红了，笑得却甜。我把照片翻过来塞进相册，手指有点抖。

“有些回忆可以珍藏，不必随身携带。”江晚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轻轻抽走相册。

门铃响了。我看了一眼手机，才八点半。

江晚晴去开门时说：“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

沈临舟站在门口，穿着件深灰毛衣，少了昨夜的拘谨。他手里还是那个文件袋，见我出来，微微颔首。

“打扰了。”他说得客气，却自然地走进来，在茶几前坐下。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我手腕，只是一瞬就移开了。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封面写着几个字：昭昭咖啡馆企划书。

“这是我为你设计的创业方案，”他把文件推过来，“不急着看。”

我盯着那几个字。昭昭两个字写得很工整，不像顾承渊的狂草，倒像是沈临舟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你知道顾承渊找过我吗？”他忽然开口。

我愣住。

“去年年底，他想了解你在策划公司的工作表现。”他顿了顿，“我说你是最有天赋的新锐策划人。”

我喉咙发紧。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不只是个世家小姐。

“这不是投资，是合伙。”他翻开第一页，“你当老板，我当合伙人。”

企划书写得很细。选址建议、装修风格、运营模式，连菜单都列出来了。我越看心跳越快，手指停在“女性主题空间”那一栏。

“为什么是我？”我终于问出这句话。

沈临舟合上文件夹，看着我：“因为我研究你三年了。”

我瞪大眼睛。

“从你给慈善基金会做活动开始，到你策划的读书沙龙，还有你写的专栏文章。”他声音很稳，“你懂怎么让女人开心。”

我脸一热，低头搅了搅凉掉的粥。顾承渊第一次给我看企划书时，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那时他说要给我买栋楼，现在想来，全是虚的。

“如果我搞砸了……”我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一起重来。”沈临舟从公文包里抽出钢笔，在协议上改了几笔，“加上保底收入条款。”

我抬头看他。他修改的时候，袖口露出一截腕表，表面有点旧了，边角都磨白了。

“你可以随时退出，”他把协议递回来，“但请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攥着协议，想起昨天在浴室哭成那样。那时我以为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他收起文件夹，站起身。

我看着他整理文件的动作，忽然开口：“不用三天。”

江晚晴正在厨房洗碗，听到这话探出头来。沈临舟也愣住了。

“我想……试试看。”我站起来，感觉腿有点软，“我们可以从选址开始吗？”

他笑了。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是真的开心。他掏出手机：“我已经约好了地产中介。”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我愣住，下意识看向江晚晴。她凑过来一看，皱眉：“会不会是恶作剧？”

“现在先专注我们的计划。”沈临舟适时提醒。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窗外飘起细雪，落在窗台上，很快就化了。

“走吧。”我抓起外套，“带我去看看那些房子。”

江晚晴哼着歌收拾碗筷，阳光照在她脸上，亮晶晶的。

我们走出单元门时，沈临舟伸手扶我，又缩回去。他的车停在路边，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我刚坐进去，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号码：“别信他。”

我攥紧手机。后视镜里，沈临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车子启动，驶入晨雾中。雪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