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17

风卷着地上的碎叶，追着月卿渐远的背影跑了几步，最终还是落在了原地。百里东君僵在原地，望着那道越来越淡的青色身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方才月卿眼底的绝望与脆弱，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让他后知后觉地泛起一阵尖锐的心痛。

“误会……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他低声喃语，指尖无意识地蜷起。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自己方才的话——“你只会给北离带来灾祸”“跟我走”，那些带着压迫感的字句，此刻想来竟满是伤人的锋利。

懊恼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满心都是悔意：为什么当时没忍住，把那些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先静下心，好好听她把话说完？明明看到了她的挣扎，却还是凭着自己的判断逼她，反倒把她推得更远。

他望着月卿消失的方向，心头的沉重越来越浓——现在再追，恐怕也只会让她更抵触。可若不追，他又实在放不下那份担忧，更放不下心底那阵越来越清晰的懊恼。

最终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月卿推开客栈房门，扶着苏昌河坐到床沿，指尖还沾着他嘴角未擦净的血迹。她转身站在桌前，背对着他，声音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还有事要去做，你先在这里养伤。”

停顿片刻，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苏昌河脸上，眼底没了之前的疏离，只剩一丝探究与郑重：“苏昌河，之前你说要做我手里最锋利的刀，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愿意吗？愿意不管我要做什么，都毫无保留地帮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要赌上你的性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肩头，将她的轮廓映得有些清冷。她等着苏昌河的回答，指尖在袖中悄然攥紧——这一次，她要的不是空口的承诺，是能真真切切握在手里的支撑。

苏昌河撑着还发疼的胸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打开盒盖，两只通体莹白的蛊虫静静卧在棉絮上，触须轻颤，透着诡异的牵连感。

“这是同命蛊。”他声音发沉，目光却紧紧锁着月卿，满是不容置疑的恳切，“子蛊认主后，若子蛊出事，母蛊绝不会受影响；但只要母蛊有半分差池，子蛊便会跟着一同殒命。”

他拿起那只稍小的子蛊，指尖悬在唇边，抬眼望向月卿时，眼底是赌上一切的决绝：“月卿，我现在就服下子蛊。母蛊你拿着，从今往后，我的性命就攥在你手里——你信我，我便活；你若不信，或是我有半分背叛你的心思，你只需动一动母蛊，我立刻就死。”

话音落，他没等月卿回应，便将子蛊送入口中，喉结滚动，生生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他将盛着母蛊的玉盒递到月卿面前，掌心朝上，姿态恭敬又虔诚：“母蛊给你，我的命，从此就是你的了。”

月卿的指尖悬在玉盒上方，止不住地轻颤，方才强撑的冷硬像被温水化开，眼眶渐渐漫上红意。她望着苏昌河递来的玉盒，望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眼底毫无保留的信任，鼻尖突然一阵发酸——世人都说暗河的鬼人人算计、步步惊心，他们甚至彼此都不会信任，可是现在，这个被人唾弃的送葬师，竟然愿意把性命当作筹码，毫无保留地押在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触碰到玉盒的冰凉，缓缓将它接了过来。掌心托着那只莹白的母蛊，像是托着一份沉甸甸的、从未有过的暖意。原本攥紧的指尖慢慢松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苏昌河，你……”

话到嘴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轻语，落在寂静的客栈里，却带着承诺般的重量：“从今往后，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事。”

苏昌河抬手，指腹轻轻放在月卿泛红的眼角，还带着方才握刀留下的薄茧，却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细细擦去月卿眼角的泪。没等她反应，他便伸手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气息，声音放得极柔：“别哭，我既把命给了你，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混着过往的冷硬，格外戳人：“从那天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这颗早被血泡硬的心，就开始疯了似的跳。暗河太冷了，到处都是算计和刀光，我这辈子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清，早就觉得自己只剩一副空壳子。”

“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还能有盼头——盼着能护着你，盼着能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做你手里的一把刀，也觉得比在暗河里浑浑噩噩活着强。”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逼你，没人能再让你哭。”

月卿望着苏昌河眼底毫不掩饰的认真，那里面盛着只对她有的温柔与决绝，像团暖火，渐渐烘化了她心底积着的冷。她喉间动了动，没有后退，反而微微踮起脚，第一次主动朝着他的方向凑近。

呼吸渐渐交缠，空气中似有细碎的火花在跳。她看着他眼睫轻颤，看着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近——近到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近到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近到下一秒，唇瓣便要贴上那冰冷的唇角。

客栈外的风似乎都静了，只剩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漫开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苏昌河的呼吸骤然一紧，指尖下意识扣住月卿的腰，将人往自己身前带得更近。当那抹柔软贴上唇角时，他心底压抑许久的悸动瞬间炸开，再也顾不得克制——唇齿相缠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更裹着几分献祭般的决绝，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心意、所有的性命，都融进这一个吻里。

他微微俯身，将月卿完全护在怀里，吻得又深又重，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过往在暗河的冰冷、杀人时的麻木，此刻全被这柔软的触感冲得烟消云散，只剩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和一个念头：他终于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光。

直到月卿的指尖轻轻抵在他胸口，他才稍稍退开半分，额头抵着她的，眼底满是未散的炽热，声音沙哑却坚定：“月卿，这辈子，我绝不会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