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26

百里东君本是按捺不住焦虑，悄悄潜入天外天想打探消息，却没想到刚落在宗主寝殿的屋顶，就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还有月瑶尖利得近乎扭曲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透过瓦片的缝隙往下看——只见昔日那个眉宇间总带着温润笑意、被他尊称为“仙子姐姐”的月瑶，此刻像变了个人。她散乱着发髻，眼底满是疯狂的戾气，正狠狠踹向跪在地上的护卫，尖利的斥责声穿透屋顶，刺得人耳膜发疼。

“连暗河的旧据点都搜过了还找不到？！”月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一个异世邪祟，除了躲进暗河那种阴沟，还能去哪？！”

“暗河”二字像道惊雷，瞬间劈醒了百里东君。他猛地攥紧拳头，心里满是懊恼——这半年来，他和叶鼎之把精力全放在了城镇村落和各大门派据点，竟偏偏漏掉了暗河！暗河向来隐秘，又在半年前突然闭门，若月卿真要找地方藏身，那里的确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不敢再多停留，怕被殿内的人察觉踪迹，悄悄翻身从屋顶滑下，脚步轻快地掠出天外天的范围。夜风拂过脸颊，他心里的焦灼终于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期待——只要找到暗河，说不定就能见到月卿了。

百里东君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朝着记忆里暗河总坛的方向赶去。他一路疾驰，连歇脚都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找到暗河的入口，一定要确认月卿是否安全。他隐隐觉得，暗河这半年的反常闭门，或许和月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百里东君刚踏入暗河外围的迷雾阵，脚下的石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一道清冽的女声就从头顶传来。他猛地抬头，只见月卿衣袂翻飞，从旁边的屋顶轻盈跃下，稳稳落在他面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冷气息，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你来干什么？”月卿的声音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疏离，“是和天外天那些废物一样，来杀我的？”

百里东君看着眼前的人，瞬间愣住了。半年未见，月卿仿佛脱胎换骨——突破神游境后，她的肌肤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像是被清泉洗过一般通透，原本就精致的眉眼，此刻更添了几分灵动，站在那里，宛如月下凝结的霜雪，清冷又夺目。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摆手：“不是！我怎么会杀你？我是来……来找你的。”他语气急切，眼神里满是担忧，“外面到处都是讨伐你的人，月瑶她……她都快疯魔了，我和叶鼎之担心你出事，找了你半年。”

月卿看着他眼底的真诚，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带着审视：“找我？找我做什么？是想把我交给天外天，平息这场风波吗？”

“当然不是！”百里东君急得上前一步，又怕惹她反感，硬生生停住脚步，“我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是月瑶故意散布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全，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和叶鼎之……”

他话没说完，就见月卿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不需要帮忙。百里东君，你不该来这里，暗河现在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回去告诉叶鼎之，我很好，让他安心养伤，不用找我。”

月卿垂眸看着地面，指尖轻轻划过袖角的纹路，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且，月瑶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异世之人。”

她抬眼看向百里东君，眼底没有躲闪，只有一片通透：“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江湖上人人都在传‘异世之星夺舍’，他们说的没错，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百里东君浑身一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未想过，那些被他当成“谣言”的说法，竟真的是事实。可看着眼前的月卿——她清冷、通透，眼神里没有半分“邪祟”的戾气，怎么看都还是那个曾与他们并肩的人。

“可……可那又如何？”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急切，“你从未害过人，反而是一直被他们逼迫。是不是异世之人，根本不重要！”

月卿轻轻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月瑶、对天外天、对整个江湖来说，很重要。他们都想知道我能改变资质修炼虚念功的原因，都想得到方法。只要得到我的方法，他们就会变成下一个神游，他们需要一个‘邪祟’的名头，来掩盖他们对力量的贪婪和恐惧。”

她抬手指了指暗河深处，那里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声响：“我在这里有要做的事，不能被打扰。东君，你走吧，就当没找到过我。”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百里东君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只能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不甘：“那你……自己保重。如果有需要，我和叶鼎之，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月卿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衣袂翻飞间，便跃回了屋顶，很快消失在暗河的阴影里。百里东君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满是复杂——他既为找到她、确认她安全而松了口气，又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疏离，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百里东君望着月卿消失在屋顶的背影，那句“我不想离开你”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站在原地，心里的挣扎翻涌——走，放不下她独自面对风波；留，又怕打扰她的计划。

再三犹豫后，他咬了咬牙，还是没离开。凭着以前对暗河建筑的模糊记忆，又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绕到了月卿的住处。房间门没锁，他轻手轻脚推开门溜进去，生怕惊动旁人。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书桌上还摊着几张画满器械的图纸。百里东君拿起图纸看了看，看起来像是一种武器，百里东君对武器没有研究，把图纸放回原处。走到床边，看着铺得整齐的被褥，鼻尖忽然萦绕起一股清浅的玫瑰花香味——那是月卿身上独有的气息。

他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柔软的被褥裹着她的味道，像无形的暖意将他包裹。他本想等月卿回来，给她一个“我没走”的惊喜，可连日赶路的疲惫和这安稳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抵不住睡意，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连呼吸都渐渐变得平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熟睡的脸上，也落在书桌上那张画着大炮的图纸上，安静的房间里，只余下他轻微的鼾声，和远处工坊隐约传来的、属于暗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