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的血雨腥风渐渐平息,京城的喧嚣却未止息。上官月以嫡女身份继承庞大家业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听说了吗?上官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姐,原来是原配所出!” “难怪王夫人和她女儿突然暴毙,怕是遭了报应!” “如今她可是京城最富有的未婚女子了,不知多少人家盯着呢...”
这些流言蜚语,上官月置若罔闻。她站在修缮一新的上官府正厅,面对数十位铺面掌柜和管家,神色从容地处理着各项事务。
“城南绸缎庄的账目有问题,李掌柜,请你解释一下这三个月的差额。”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被点名的中年男子冷汗涔涔,“大小姐明察,这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将部分收益转入了西街新购置的私宅?”上官月抬眼,目光如炬,“限你三日之内将款项补齐,否则官府见。”
李掌柜扑通一声跪下,“大小姐饶命!小的知错了!”
处理完家务,上官月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老管家上前奉茶,欣慰道:“大小姐真有当年白芷夫人的风范,老爷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上官月眼神一暗。她至今无法完全原谅父亲当年的懦弱与糊涂,让母亲含冤而逝。
“大小姐,世子来了。”丫鬟通报声刚落,杨毅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见满屋刚刚散去的人群,笑道。
上官月微微一笑,“正是时候,我刚处理完家务。”
杨毅打量着她,眼中满是欣赏,“你适应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复仇需要谋划,持家亦然。”上官月轻声道,“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杨毅神色认真起来,“月儿,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他屏退左右,压低声音,“皇上前日召见我父亲,提及了我的婚事。”
上官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
“你知道,皇室婚姻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杨毅握住她的手,“但我向你保证,我心中唯有你一人。”
“那皇上的意思?”上官月努力保持平静。
“皇上说,上官家如今无主,你虽为女子,但才德兼备,若能嫁入王府,于国于家都是好事。”杨毅注视着她的反应,“但他也有顾虑...关于王夫人和上官云之死,朝中已有非议。”
上官月心下一沉。她早知道这件事不会如此轻易了结。
“不过不必担心,”杨毅急忙道,“父亲已经向皇上保证,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真相就是我为母报仇,毒杀了上官云。”上官月直言不讳,眼中闪过痛苦,“世子,我不愿欺君,也不愿你为我背负这些。”
杨毅凝视着她,忽然道:“若我说,上官云未必是因你而死呢?”
上官月怔住了。
---
三日后,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京郊一处僻静宅院。
杨毅扶上官月下车,“我带你来见一个人。”
宅院内,一位白发老妪正在煎药,见来人急忙起身行礼。
“这位是陈嬷嬷,从前在宫中太医局任职,退休后在此隐居。”杨毅介绍道,“嬷嬷,请你将那日所说的话,再讲一遍。”
老妪打量了上官月一番,缓缓道:“老身曾受王夫人秘密所托,为上官云小姐诊病。那时小姐已病入膏肓,但奇怪的是,她所中之毒与寻常毒物不同...”
“有何不同?”上官月急切地问。
“那毒药性极烈,若是按常理,服下不出三日必亡。但小姐却拖了数月,似是有人暗中控制剂量...”老妪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在王夫人死后,老身奉命验尸,发现她体内也有同样的毒素,剂量足以致命。”
上官月震惊地看向杨毅,“这意味着...”
“意味着除了你,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下毒。”杨毅接口道,“而且此人手段更为狠辣,直接要了王夫人的命。”
“会是谁?”上官月喃喃道。
杨毅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在王夫人房中暗格找到的,与她保存的那些伪造信物放在一起。”
上官月展开信件,越看越是心惊。这是一封密信,字迹陌生,内容是指示王夫人如何陷害白芷夫人,并承诺事成后给予重酬。落款处只有一个奇怪的标记——似蛇非蛇的图案。
“这个标记...”上官月蹙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想想,”杨毅鼓励道,“或许与你的过去有关。”
上官月闭目沉思,忽然灵光一闪,“师父!我见师父有一块玉佩,上面就是这个图案!”
“你师父?”杨毅敏锐地问,“教你武功和毒术的那位师父?”
上官月点头,脸色渐渐苍白,“师父临终前才告诉我身世,交给我那半月玉佩,说是我母亲清白的证物...但如果他与这封信有关...”
“或许他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杨毅沉声道,“林枫已经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去找你师父的故居了,希望能有更多发现。”
上官月心神不宁。如果连师父都不可信,那她这些年的复仇又算什么?
---
三日后,林枫带回了一个沉重的木箱。
“在世子女师父的故居地窖中找到的,隐藏得极为隐秘。”林枫禀报。
箱中满是信件和账本。上官月翻阅着,手渐渐颤抖。原来她师父与王夫人早有勾结,当年正是他提供毒药害死白芷夫人。后来良心不安,才救下上官月,抚养她长大。
“但他为何又要教我毒术,鼓励我复仇?”上官月不解。
杨毅抽出一封密信,“看这里——他原本计划等你复仇成功后,以这些证据要挟你,掌控上官家的财富。”
上官月如遭雷击,瘫坐在椅上。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是一枚棋子。
“还有更惊人的,”林枫低声道,“在王夫人死后第二天,有人看见一个形似你师父的人出现在上官府附近...”
上官月猛地抬头,“师父他...应该已经去世一年了才对。”
“除非...”杨毅与林枫对视一眼,“他的死是假象。”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破窗而入,直射上官月面门!杨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箭矢深深钉入墙中。
“保护世子和大小姐!”林枫大喝,侍卫们立刻围拢过来。
箭上系着一封信,只有短短一行字:“物归原主,好自为之。”
随信附着一枚半月玉佩——与上官月手中的那枚正好能合成完整的一环。
上官月颤抖着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只见内壁刻着一行小字:“白芷永远属于慕容绝”
“慕容绝...”杨毅脸色骤变,“这不可能!”
“你认识这个名字?”上官月急问。
杨毅神色凝重,“慕容绝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师,后来突然消失无踪。传说他因爱生恨,毒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忽然顿住,显然想到了什么。
上官月接下去:“而那女子,就是我的母亲白芷。”
一切突然说得通了。慕容绝爱慕白芷不得,于是与王夫人合谋陷害她,后又假意救下上官月,将她培养成复仇工具...
“但他为何现在又要现身?”上官月不解。
杨毅沉思片刻,“或许因为,你即将嫁入王府,脱离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老管家匆匆来报:“大小姐,门外有一位自称慕容绝的人求见。”
上官月与杨毅对视一眼,“让他进来。”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被兜帽遮住大半,但身形确与上官月记忆中的师父相似。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疤痕交错的脸。
“月儿,许久不见。”声音沙哑得可怕。
上官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真的是你?为什么?”
慕容绝轻笑,笑声中满是苦涩,“为什么?因为你母亲选择了一个庸人而不是我!我那么爱她,她却宁愿做上官宏的妾室!”
“所以你就要害死她?”上官月怒道。
“我原本没想她死!”慕容绝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是想让上官宏抛弃她!那样她就会回到我身边...是王夫人那个毒妇擅自加大了剂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忽然变得诡异,“但我后来想到了更好的计划——培养他们的女儿,让她亲手毁掉上官家的一切...多么完美的复仇!”
上官月感到一阵寒意,“那你现在为何又来现身?”
慕容绝的目光突然变得贪婪,“因为我发现,上官家的财富远超想象。而你,我亲爱的徒弟,将会把它们全部交给我。”
“休想!”杨毅厉声道,“侍卫,拿下他!”
慕容绝哈哈大笑,突然甩出一枚烟弹。浓烟瞬间弥漫整个大厅,待烟雾散去,他已不见踪影,只在桌上留下一封信。
信上写着:“月儿,若想知你生父真正死因,三日后子时,独自来城西废庙。否则,上官家秘辛将公之于众。”
上官月手一颤,信纸飘落在地。
杨毅拾起信纸,面色凝重,“这是个陷阱。”
“但我必须去。”上官月眼神坚定,“如果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杨毅凝视她良久,终于叹息:“那么我陪你一起去。不过...”他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我们需要好好筹划,让这位‘师父’自投罗网。”
三日后子时,城西废庙。
上官月独自站在破败的庙宇中,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照亮她苍白的脸。
“你果然来了。”慕容绝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的好徒儿。”
“我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月直截了当。
慕容绝轻笑,“上官宏那个蠢货,到死都不知道,他每日服用的‘补药’,其实是王夫人下的慢性毒药。而我...”他眼中闪过狡黠,“提供了毒药,并在他临死前告诉了他所有真相。他那震惊痛苦的表情,真是令人难忘啊!”
上官月浑身颤抖,既是愤怒也是悲伤。她正欲开口,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杨毅带着官兵从四面八方涌入。
“慕容绝,你的罪行已经记录在案,束手就擒吧!”杨毅厉声道。
慕容绝却不慌不忙,突然冲向上官月,手中粉末一扬!上官月早有防备,闪身躲开,同时袖中短剑出鞘,直指慕容绝咽喉。
“师父,你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慕容绝愕然之际,已被官兵制服。他狞笑着看向上官月:“你以为你赢了?告诉你吧,我在来之前已经将上官家的秘密散布出去!很快全京城都会知道,上官月是个毒杀姐妹的凶手!”
杨毅却微微一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皇上已经下旨,查明上官云与王夫人之死与你有关,月儿是为母报仇,情有可原。更何况...”他看向上官月,眼中满是柔情,“皇上已经应允我们的婚事。”
慕容绝面如死灰,被官兵拖了下去。
上官月长舒一口气,看向杨毅:“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杨毅握住她的手,“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安全和幸福。月儿,嫁给我,让我守护你一生一世。”
月光下,两人相拥而立。过去的阴影正在散去,新生活的曙光已然降临。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在遥远的北疆,一场针对世子府的阴谋正在酝酿。慕容绝并非独自行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势力...
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此刻,上官月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安宁与幸福。
婚期定在三月后,春花烂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