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洞外的风声似乎都带着窥探的意味。
那隔壑相望的、沉默的指向,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的意识里,无法拔除。
天亮后,气氛依旧凝重。
简单的进食和伤口处理在沉默中进行。
人们的目光不时瞟向洞口,瞟向东方那座在晨光中清晰起来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孤峰。
它静静地矗立在群峦之间,陡峭、险峻、遗世独立,峰顶笼罩着淡淡的流云,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冷和神秘。
“沉哥儿……”石虎拄着棍,走到望着剑峰出神的陆沉身边,独眼里少了往日的暴躁,多了几分凝重和迟疑,“那地方……看着就邪门。真要去?”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经历了祭坛地脉的恐怖,他们对这种明显不同寻常的地方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陆沉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块黑色石板,手指划过第四幅画中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又抬起眼,望向剑峰。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现实的冰冷,“狄人还在搜山。羌人不知所踪。这祭坛……”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恢复平静却依旧令人敬畏的石台,“……这次能稳住,是侥幸。下次呢?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那座峰,是那些‘守望者’唯一给出的指向。不管那是生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得去看一看。至少,得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道理冰冷而残酷,却无法反驳。
留在这里,被动等待,最终结局可能依旧是毁灭。
主动探寻,或许九死一生,但至少有一线掌控命运的微光。
短暂的沉默后,苏婉轻轻开口:“我同意。那些古老的存在似乎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观察和引导。那座峰,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或者答案。”
连最谨慎的苏婉都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再犹豫。
“妈的!那就去瞧瞧!”石虎啐了一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决心已定,立刻行动。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紧张的战前准备。
他们不敢再轻易动用祭坛的力量,但洞窟本身提供了不错的庇护。
人们尽可能地休息,恢复体力,处理伤势。
苏婉带着人采集了大量草药,研磨储备。
陆沉和石虎则带着还能动弹的汉子,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断裂的锁链碎片、打磨的骨器、坚韧的老藤——赶制武器和攀爬工具。
陆沉特意又去了一趟地脉空腔的入口(不敢再深入),观察了那条断裂锁链的状态。
封印暂时稳定,但那断口处依旧能量紊乱,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
第三天黎明,一支虽然依旧伤痕累累,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决绝和目的的队伍,离开了祭坛洞窟,向着东方那座剑峰进发。
路比想象中更加难行。
几乎没有现成的路径,只能依靠方向和在绝壁上艰难攀爬。
剑峰看似不远,实则望山跑死马。
沿途地势越发崎岖,植被变得更加低矮怪异,岩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颜色。
空气稀薄而干燥,风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哨音。
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靠近剑峰而不断增强,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和肩头。
途中,他们再次发现了那些古老部落留下的痕迹——一些指向剑峰的、风化严重的石刻路标;几个建立在险要处的、早已坍塌的石砌哨岗;甚至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小型的、与祭坛洞窟内地脉阵列类似但简化许多的石阵,似乎是用以汇聚或引导某种能量。
这一切都表明,那座剑峰,对于那个消亡的部落而言,至关重要。
它到底是什么?
圣地?
能源核心?
还是……最终的避难所?
又艰难行进了两日,剑峰已巍然矗立在眼前,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它冰冷的石壁呼吸。
仰头望去,峰体几乎垂直,光滑如镜,难以攀爬。
只有一些极其狭窄的、看似天然形成的岩缝和凸起,可能成为向上的途径。
而在剑峰底部,他们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
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拱形门洞,镶嵌在陡峭的基岩之上!
门洞高达数丈,宏伟异常,但此刻被无数巨大的、锈蚀严重的金属闸门封锁着!
闸门上刻满了比祭坛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许多地方还有巨大的撞击凹痕和撕裂口,仿佛曾经历过惨烈的攻击。
门洞前的空地上,散落着更多巨大的、非人的白骨——有些骨骼庞大得超乎想象,绝非人类所能拥有!
同样伴随着锈蚀扭曲的巨型兵器残骸,以及一些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的、无法辨认材质的碎片。
这里,似乎爆发过一场更加远古、更加恐怖的战争!
交战双方,一方似乎是那古老部落,另一方……则可能是某种非人的、强大的存在!
“我的娘……”石虎看着一具比他还高的、类似肋骨的巨大白色骨架,独眼中充满了骇然,“这……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留下的?”
无人能答。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陆沉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剑峰之秘,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
他仔细观察那扇巨大的金属闸门。
闸门沉重无比,严丝合缝,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打开。
但在闸门右侧的岩壁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装置——一个凹槽,旁边刻着几个古老的符号。
那凹槽的形状和大小……与他手中的黑色石板,以及祭坛上的节点石板,极为相似!
又是一个需要“钥匙”的入口!
他拿出黑色石板,尝试着放入凹槽。
严丝合缝!
但这一次,石板放入后,并没有立刻产生反应。
闸门纹丝不动。
陆沉皱眉,尝试着转动石板。
当他将石板上描绘着“黑色漩涡”的那一面对准某个特定方向时——
咔哒……嘎吱吱……
一阵沉闷至极、仿佛锈蚀了万年的机括开始艰难运转的巨响,从闸门内部和山体深处传来!
巨大的金属闸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簌簌落下的锈渣,竟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带着尘埃和奇异金属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吹拂而出。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以及,无尽的未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地盯着那缓缓开启的门缝。
陆沉拔出石板,握紧弯刀,示意众人戒备。
就在闸门开启到足以容人侧身通过时,突然——
咻!咻!咻!
数支尾部带着特殊羽毛、速度快得惊人的短小弩箭,毫无征兆地从门内的黑暗中疾射而出!
直取最前方的陆沉和石虎!
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