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昏昏沉沉的，铅灰色云层压得很低，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扫在走廊栏杆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湿痕。早自习刚结束，卢洪江就揣着两张叠得整齐的乐谱跑向冉博阳的座位，指尖还沾着点面包屑——显然是没顾上擦就从食堂跑来了。

“博阳，你看这个新和声，我昨晚改到快一点，把副歌部分的转音再降半个调，是不是更贴你的声线？”他把乐谱摊在冉博阳桌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纸边，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完全没在意窗外的阴雨天。冉博阳低头看着谱子，笔尖在音符旁轻轻勾划，耳尖却悄悄泛红——卢洪江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在他名字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吉他，格外显眼。

“这里节奏再顺一点。”冉博阳把谱子推回去，声音比平时软了些，“下午排练时试试，雨要是没停，咱们去音乐教室占个位置。”卢洪江立刻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谢锦浩抱着篮球从外面跑进来，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我说你俩，雨天还这么热乎？快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我卡半小时了。”说着就把练习册拍在两人中间，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卢洪江，挤了挤眼睛。卢洪江脸一红，伸手去推他：“别捣乱，我们聊排练呢！”冉博阳没说话，却悄悄把桌上的热牛奶往卢洪江那边挪了挪——那是早上卢洪江塞给他的，他没喝，一直温着。

下午的雨果然没停，反而越下越密，敲得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噼啪响。卢洪江抱着吉他坐在谱架旁，手指刚碰到琴弦就被冉博阳按住：“先调弦，昨天不是说低音弦有点松？”他乖乖点头，看着冉博阳弯腰帮他调弦的样子，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雨声盖过了其他杂音，只剩下吉他弦被拨动的轻响，还有两人偶尔交叠的呼吸声。

“好了，试试刚才改的部分。”冉博阳直起身，刚想后退半步，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卢洪江放在地上的书包带，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撞到谱架。卢洪江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他的腰，吉他“咚”地一声靠在墙上，发出闷响。两人都僵住了，冉博阳能清晰地感受到卢洪江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加速的心跳，比吉他的节奏还快。

“对、对不起。”冉博阳赶紧站直，手忙脚乱地整理衣领，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卢洪江也挠着头傻笑，手还僵在半空：“没事没事，你没撞着就行。”说着就低头去捡吉他，却没注意到冉博阳悄悄攥紧了衣角，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傍晚放学时，雨终于小了些，变成了蒙蒙细雨。卢洪江撑着一把大伞，把冉博阳护在伞下，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前的小路上，鞋尖偶尔会踢到积水，溅起小小的水花。“明天要是还下雨，我就早点来接你，省得你淋着。”卢洪江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裹着，格外温柔。冉博阳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让伞沿再偏向自己一点——他看见卢洪江的肩膀已经湿了一片，却还在笑着看他。

走到路口时，冉博阳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条叠得整齐的毛巾，递给卢洪江：“擦擦干，别感冒了。”卢洪江接过毛巾，心里暖烘烘的，比怀里的热包子还热。“那我明天早上还带肉包，再给你热杯豆浆？”他看着冉博阳的眼睛，认真地问。冉博阳点点头，转身跑进雨幕里，走了几步又回头，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卢洪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撑开毛巾擦了擦肩膀，嘴角咧得老高。雨还在下，天依旧昏沉，可他心里却亮堂堂的——就像冉博阳帮他改的乐谱，每一个音符都透着温暖，每一次相处都藏着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