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出租屋的床上，手机还亮着。苏晴发来的消息浮现在屏幕上：“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盯着那句话，喉咙有点发紧。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得房间里的灰尘像飘着的小虫子。昨晚的事在脑子里转了一整晚，陆总那句“有些棋，必须按规则走”，就像钉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翻身坐起来，床吱呀一声响。屋子里乱得不像样，桌上堆着打印出来的数据报表，地上扔着好几件没洗的衣服。
我把外套拿过来穿上，手指碰到口袋里的U盘，凉冰冰的。这是李婷给我的东西，里面是她偷偷备份的公司文件。她说这些能证明陆总不是好人。
我本来不想信，可昨晚看到那份支出单时，心跳差点停了。
“小满？”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苏晴打视频电话。我接起来，她出现在屏幕里，头发还是早上刚洗过的，湿漉漉地贴在耳边。
“你脸色很差。”她皱眉，“昨晚没睡？”
“嗯。”我没否认，“我在查东西。”
她看着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想查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把手机转向桌上的资料。
“我想知道陆总到底想干什么。”
苏晴的眼神变了变，“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但我不想再被人当棋子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你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查点东西。”
我愣了一下，“你会？”
“不就是查资料嘛。”她笑了笑，“我在银行工作这些年，可不是白干的。”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大学那会儿，每次我心情不好，她都会这样安慰我。那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她总说我太倔，不懂得求助。
可我从小到大，没人可以帮我，只能自己硬扛。
“谢谢你。”我说得很轻。
“别客气。”她笑得更温柔了，“不过小满，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小心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挂了电话后，我把U盘放进贴身的口袋，拿起包就出了门。
今天我要去档案室，那里藏着陆总的秘密。
公司大楼比我想象中安静。平时这时候前台和保安都挺忙的，今天却只有几个保洁在打扫。
我低着头快步穿过大堂，电梯一路升到十七楼，门开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
档案室在走廊尽头，钥匙我一直留着。那是上个月陆总让我整理旧数据时给的，他说我做事靠谱，可以自由进出。
我那时候还挺高兴的，觉得他真信任我。
门推开的时候，一股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关上门，打开灯。
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得整个房间亮堂堂的，但也显得格外冷清。
我走到最里面的柜子前，那是陆总亲自管理的区域。我拿出U盘，插进电脑，开始复制文件。
一份份文档弹出来，大多是公司早期的合同和会议记录。我快速翻着，突然看到一个文件夹，标题写着：“人员处理备案”。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点进去，里面全是离职员工的名字和备注。有些写着“自愿离职”，有些写着“因个人原因离开”。但有几张文件，备注栏里只有一行字：“特别处理”。
我手有点抖，继续往下翻。
突然，一个名字跳进眼帘——刘毅。
刘毅？就是那个总跟李婷一起议论我的人？我记得他好像是三年前走的，当时公司传说是被挖走了，去了别的大公司。
我点开他的档案，里面有一封邮件记录。发件人是陆总，收件人是人事部。邮件里写着：“请按特别流程处理，确保不留痕迹。”
我倒吸一口凉气。
继续往下看，发现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李婷的名字也在其中，备注写着：“已妥善安置”。
我忽然明白了，他们不是主动离开的。他们是……被“处理”掉的。
我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陆总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处理”掉？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赶紧关掉页面，拔出U盘，熄了电脑。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躲到柜子后面，屏住呼吸。
门开了。
“奇怪，刚才好像有人在里面。”是刘毅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他怎么会来这儿？
脚步声绕了一圈，然后门又关上了。我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心跳快得不行，额头全是汗。
我拿起包，决定先离开这里。
傍晚，我和刘毅约在公司外面的咖啡馆见一面。我本来不想找他，但刚才在档案室看到他的名字，我必须问清楚。
他比我先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看到我进来，他点了杯咖啡给我。
“你找我？”他语气有点冷。
我坐下，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他低头搅动咖啡，没说话。
“刘毅，你在公司的时候，是不是也查过陆总？”我问。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你的档案。”我说，“里面写着‘特别处理’。”
他眼神变了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果然去档案室了。”
“告诉我，陆总到底在做什么？”我压低声音。
他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反抗的人吗？”
我盯着他，“所以呢？他也把你‘处理’掉了？”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窗外。
“刘毅，”我往前倾身，“如果你知道什么，告诉我。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他终于开口，“陆总不是普通人。他在军方有背景，那些离职的人，很多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我心头一震。
“你以为你是靠能力被提拔的？”他冷笑，“不，你只是他选中的下一个目标。”
“什么意思？”我声音有点抖。
“他喜欢培养那种出身卑微、拼命想往上爬的人。”刘毅看着我，“因为这种人最容易控制。他会给你希望，让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成功，然后……”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是那种人。”我咬牙说，“我不会让他得逞。”
他摇摇头，“你太天真了。”
我站起来，抓起包，“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不会放弃。”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最好小心点。陆总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
我转身离开，背后是他低声的叹息。
走出咖啡馆，天已经黑了。街边的霓虹灯亮得刺眼，我走在人行道上，心跳还没平复。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我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熟悉的匿名号码。
“你不是第一个想反抗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盯着那句话，手指收紧。
我不是谁的棋子。
我是林小满。那个从小被踩在脚下，却依然站起来了的女人。
这一次，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走自己的路。哪怕前方是黑暗，我也要撕开一道光。
夜风呼呼吹着，我加快脚步。
街边便利店的灯光亮得刺眼，玻璃橱窗映出我佝偻的背影。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匿名短信：
"别相信刘毅说的话。"
我攥着手机，指节发白。谁都不能信了吗？
连那个曾经在办公室偷偷递给我创可贴的人，也在隐瞒什么？
出租屋的门锁有点涩，我费了点劲才打开。
屋里还残留着早上咖啡的苦味，桌上散落着那些文件——现在看起来像是某种诅咒。
我坐下来，把U盘重新插进电脑。
刚才在档案室复制的文件还在。手指悬在鼠标上，迟疑了几秒，还是点开了那个最可疑的文件夹。
标题写着："特殊培养计划"。
里面是一份详细报告，时间从我入职第一天开始。每天的工作表现、每个项目的表现评分、甚至还有我私下和李婷的聊天记录摘要。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翻到最后一页，出现一张表格，上面列着几个名字。第一个是刘毅，第二个是李婷，第三个……是我。
备注栏里写着："阶段评估完成，进入最终考验"。
什么东西掉了在地上。我低头看，是握着鼠标的右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满，开门。"
是陆总的声音。
我猛地站起，差点撞翻椅子。他怎么会知道我住这儿？公司从来不会记录员工住址。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在家。
我悄悄拔下U盘塞进口袋，慢慢走到门口。
透过猫眼，看到他站在走廊的顶灯下。穿的是今天早上我在办公室见过的那件西装。
"有什么事？"我隔着门问。
"开门说吧。"他微笑，"我们该谈谈你的未来了。"
我不动。
"你看到了什么？"他忽然问，"在档案室？"
我喉咙发紧。
"小满，"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你以为自己在反抗，其实一直在我的计划里。"
我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
"刘毅当年也像你这样。"他说，"后来他明白了，选择配合。"
我想起刚才咖啡馆里刘毅的表情。原来如此。
"你不是来害我的。"我说，声音有点抖，"你是来控制我的。"
他轻轻笑了两声，"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我盯着门把手，它开始缓缓转动。他手里有备用钥匙。
"陆总，"我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选中我？"
门把手停住了。
"因为你觉得我好控制？还是因为我没有背景，无处可逃？"
"都不是。"他回答得很轻，"是因为你的眼神。"
我愣住。
"那种不甘心的眼神，"他说，"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开门吧。"他继续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看着桌上的文件，那些记录着我每一步的轨迹。从第一天上班开始，我就活在他的注视下。
但我还有最后一张牌。
我悄悄拉开抽屉，摸到那个微型录音笔。是苏晴今早偷偷塞给我的。
"你准备好了吗？"她当时问我。
现在我准备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陆总的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那种总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
我按下口袋里的按钮。
"现在轮到我说了。"我直视着他，"让我们谈谈真相。"
我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陆总走进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那是公司年会时他穿过的味道。
"你屋里比我想的还要乱。"他说着，在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关上门，站在他对面。录音笔在口袋里贴着大腿，冰冷得像块铁片。
"陆总今天来，是想继续你的培养计划？"我声音发涩。
他笑了，眼角有细纹，"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我盯着他，看他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桌上时，我看到照片里是大学时代的自己。穿着褪色牛仔裤，在图书馆角落低头记笔记。
"从你第一天面试我就注意到了。"他轻声说，"那种想要改变命运的眼神，太熟悉了。"
我喉咙发紧。
"你以为这是偶然？"他继续说，"我特意安排你在市场部实习，看你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后来让你接手那个烂摊子项目，观察你统筹资源的本事。"
"每一步都是你设计好的？"我声音发抖。
他点头，"直到你发现刘毅的事，我才意识到你比我想象中更快。"
我忽然想起那晚加班，他递来的热咖啡；想起我发烧那天，他放在桌上的一盒退烧药；想起每次我遇到难题，他总能"恰好"出现。
"李婷呢？"我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她没通过最后一关。"陆总语气平静，"我让她交出备份文件，她却选择了背叛。"
我心脏猛地收缩。
"刘毅也是？"
"他们都曾是你现在的位置。"他看着我，"可他们最后都选择了逃避。"
我抓着椅背，指节发白，"所以你是来让我做同样的事？"
他摇头，"不。我是来告诉你，你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做什么？"我几乎咬碎牙齿。
"接替我的位置。"他说得很轻，"整个集团，迟早会是你的。只要你愿意配合到最后。"
我眼前一阵发黑。这就是他给我设的局？让我变成另一个他？
"你觉得我会答应？"我冷笑。他看着我，眼神忽然柔和，"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等你坐上这个位置就会明白，有些规则必须遵守。"
"去他的规则！"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也不恼，反而笑了，"你和我真像。当年我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我不是你！"我吼出来，"我不是你的替身，不是你的棋子，更不是你的接班人！"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老旧挂钟的滴答声。
陆总慢慢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比我还高半个头，我不得不仰头看他。
"小满，"他声音低下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你吗？"
我没说话。
"因为你没有背景。"他说，"你不像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挣扎。"
我后退半步，却被墙挡住。
"你以为你是在反抗我？"他伸手扶住墙，把我圈在角落，"其实你只是在重复我的路。"
我心跳快得不行，手心全是汗。
"你害怕失败，所以选择对抗。"他继续说，"但等你赢了就会明白，胜利的滋味并不如想象中美好。"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蹲在巷口吃冷馒头的女孩；想起大学时为了兼职熬夜写论文的自己；想起刚进公司时每天最早到最晚走的日子。
"你有没有想过，"我抬起头，直视他眼睛，"我不想要你的人生？"
他愣住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需要掌控一切吗？"我声音颤抖但坚定，"我只想做我自己。哪怕失败，也比活成你的影子强。"
他慢慢收回手，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懂，像是惊讶，又像是……失望。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他忽然问。
我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
"这次，是的。"我说。
他看着我，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你终究会回来。"他在门口停下，背对着我说，"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门轻轻合上。
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真的做到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晴的短信：
"录到了吗？"
我擦干眼泪，按下回复键：
"嗯。我们有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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