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江雾浓得化不开,舱内的马灯昏昏欲睡,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黑瞎子靠在舱壁上假寐,耳朵却没闲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江浪拍船的声响,还有远处隐约的水鸟叫,倒没什么异常。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睁眼一看,解雨臣正坐在对面,手里拿着块帕子,指尖沾了点药膏,眼神落在他耳后的一道小伤口上。那是白天整理装备时被金属边角划的,他自己都没在意。
“别动。”解雨臣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神药丸的淡淡药香。帕子擦过伤口时有点凉,药膏却温温热热的,顺着皮肤渗进去,连带着心里都暖了些。
黑瞎子乖乖没动,视线却黏在解雨臣脸上——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嘴角抿成一条浅线,认真得不像平时那个会跟他插科打诨的解雨臣。直到药膏涂完,解雨臣收回手要擦帕子,黑瞎子忽然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睫毛。
解雨臣的睫毛颤了颤,抬头瞪他:“干什么?”
“没什么,”黑瞎子笑了,收回手揣进兜里,“就是觉得花儿爷的睫毛比姑娘家的还长。”
解雨臣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舱门边,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雾:“雾太大了,明天码头的能见度恐怕不好。”他顿了顿,回头看向黑瞎子,“你引开他们的时候,别往雾浓的地方去,容易迷路。”
黑瞎子也起身走过去,跟他并肩站着,两人的肩膀偶尔会随着船身晃动轻轻碰到一起:“放心,我认路的本事不比你差。”他往雾里指了指,“再说了,就算真迷路,我也能顺着花儿爷身上的香味找回来。”
解雨臣嗤笑一声,却没反驳,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铜哨子,递到黑瞎子手里:“这个你拿着,要是真遇到麻烦,就吹三下,我安排的人会去接应你。”那哨子是纯铜做的,还带着解雨臣手心的温度。
黑瞎子接过哨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揣进贴身的衣袋里:“行,我收着。”他忽然凑近,在解雨臣耳边低声说,“不过我更希望用不上这个——毕竟,我还想跟花儿爷去吃西湖醋鱼呢。”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解雨臣的耳尖悄悄红了点,他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坐回桌边:“别贫了,早点歇着,明天才有精神。”
黑瞎子也没再逗他,找了个角落坐下,靠在舱壁上闭上眼睛。舱内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的江浪声。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涂药膏的帕子,忽然觉得,这摇晃的夜航船,倒比他那装修精致的铺子更让人安心。
天快亮的时候,江雾稍微散了点,远处隐约能看见码头的轮廓。黑瞎子先醒了,他看着解雨臣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便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解雨臣身上。
解雨臣被外套的重量弄醒了,他抬头看见黑瞎子,愣了愣,然后把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醒了?”
“快到码头了。”黑瞎子在他对面坐下,“再歇会儿,到了我叫你。”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舱缝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江浪拍着船身,像是在轻声催促,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悄悄放缓了脚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