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忽然变了脸，原本透亮的阳光被乌云压得严严实实，没过多久，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顺着玻璃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练习室里的空调还开着，少年刚把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定住，额前的碎发就被汗水浸得贴在皮肤上，转身时，衣摆扫过地板，带起一阵淡淡的风。
“歇会儿吧，这雨下得大，等会儿估计不好走。”第一个开口的人声音温和，手里捏着两瓶拧松瓶盖的矿泉水，递过来时，指腹不经意蹭过对方的指尖——像是做过千百遍的动作，熟稔里藏着点不敢言说的小心。
少年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水流顺着喉结滚下去，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再练一遍，刚才转身的时候还是有点晃。”他说着要往镜子前走，手腕却被轻轻拽住，对方手里捏着张叠得整齐的纸巾，带着点淡淡的清香，没等他伸手，就径直擦上他的额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不差这几分钟，”那人的声音软下来，指尖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淋了雨感冒就麻烦了，刚刚好没多久。”
他乖乖站着任人擦汗，眼角余光却瞟到门口——果然，下一秒就有人端着个保温桶走进来，塑料拖鞋在地板上拖出“啪嗒”声，像只踩着点来的小兽。“过来喝碗姜汤，”那人把保温桶放在休息凳上，掀开盖子时，辛辣的暖意瞬间漫开，“刚从厨房熬的，放了点红糖，不辣口。”
少年张嘴接住递来的勺子，姜汤熬得浓稠，姜味被红糖压得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四肢都暖起来。他嚼着里面的姜丝，对面的人就盯着他的嘴唇，等他咽下去，立刻又舀了第二勺：“多喝点，驱驱寒，等会儿回去路上别着凉。”
“你也喝啊。”他伸手想去接勺子，却被躲开。
“我路上喝了，”那人把保温桶往他这边挪了挪，像护着什么宝贝，“这桶本来就是给你熬的，他们要喝自己冲速溶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身影勾肩搭背跑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雨珠，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冒雨回来。
“好香啊！姜汤吗？给我来一口！”其中一个凑过来伸手要抢勺子，却被端桶的人抬手拍开，手背红了一片也不在意。
“没你的份，这是给他的。”那人把保温桶往少年身后藏了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被拍开手的人立刻垮了脸，转头看向少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星，语气软下来：“就一口好不好？我刚才淋雨跑回来，都快冻僵了。”说话时的气息扫过少年的耳廓，带着点雨后的清凉。
少年心软，刚想开口，另一个高个子就把人拽到身后，自己凑过来，手里攥着条刚拧干的毛巾，直接往少年脸上敷——毛巾是温的，带着点洗衣液的味道，显然是特意用温水浸过。“擦擦干，别感冒了。”他说着，还不忘瞪了身后的人一眼，“要喝自己冲，别抢他的。”
被拽开的人不服气地哼了声，却没再凑过来，只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眼巴巴盯着少年喝姜汤，喉咙时不时滚一下。少年被看得好笑，舀了一勺递过去，对方立刻眼睛发亮，张嘴接住，还不忘冲高个子做个鬼脸。高个子没理他，只是蹲下身，帮少年把松开的鞋带重新系好——上次这人练舞时踩过鞋带差点摔了，从那以后，只要他在，就总盯着对方的鞋看。
“不用蹲，我自己来就行。”少年低头看着他，对方的发梢还滴着雨，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只能看到认真系鞋带的侧脸。
“快得很。”系完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裤腿，把沾着的灰尘拍掉，“等会儿走的时候看着点路，雨天地滑。”
他刚想说谢谢，就见有人端着个果盘走进来，里面切好的橙子块摆得整整齐齐，还冒着点凉气。“吃块橙子，”那人把果盘放在他面前，挑了块最大最甜的递过来，“刚从冰箱拿的，解解姜汤的辣。”
“你也吃。”少年接过橙子，咬下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对方立刻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等会儿再吃，你先吃，”那人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刚买的，还新鲜着呢。”说着，又把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补充维生素。”
少年一边吃橙子，一边看着身边的人：有人在帮他整理散落在地上的舞蹈服，把衣服叠得方方正正，连衣角都对齐；有人在收拾保温桶，顺便把他喝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还特意捏扁了节省空间；高个子在帮他调试音响，把他练舞时喜欢听的音乐调小了点音量，怕吵到他休息；刚才被拍开手的人在旁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时不时瞟他一眼，见他看过来，立刻冲他眨眨眼；端果盘的人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把小扇子，轻轻帮他扇着风，扇叶晃出的风带着点橙子的甜香。
正吃着，门口又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个相机，刚站稳就对着他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定格下他嘴角沾着橙汁水、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又偷拍我？”少年笑着拿起一块橙子皮作势要扔，对方立刻举起相机求饶，“不是偷拍，是记录生活。”说着把相机递过来，屏幕里的画面刚好框住他，背景里是叠好的舞蹈服、收拾干净的桌面、调试音响的身影，还有哼歌的侧脸和扇扇子的手，一切都像幅温软的画。
“还行吧。”他嘴上说着一般，手指却悄悄在屏幕上点了下，把照片保存到了收藏夹。对方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过来，里面是颗包装精致的糖，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那人的耳朵有点红，“你上次说想吃，我就记着了。”
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刚在舌尖散开，就见端果盘的人已经把剩下的橙子块装进了保鲜盒，“剩下的装起来，等会儿回去路上吃，别饿着。”保鲜盒是特意选的小号，刚好能放进他的背包侧兜。
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探进头来：“雨太大了，今天先到这儿，等雨小了再走，或者我帮你们叫车？”
“不用麻烦，我们等雨小点儿。”最先开口的人接过话，转头看向少年，“你要是累了，就趴在沙发上睡会儿，我帮你看着雨。”
少年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就被人拉到沙发边，对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沙发上，“趴着睡会儿，外套软，不硌得慌。”他说着，还把旁边的抱枕递过来，“枕着这个，别落枕。”
少年乖乖趴在沙发上，外套上的味道很熟悉，是阳光混着洗衣液的气息，让他瞬间放松下来。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帮他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有人轻轻盖上了条毯子——是刚才高个子带来的，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应该是上次他生病时用的那条。
雨声渐渐小了点，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响。他醒过来时，就见几个人围坐在旁边的地毯上，低声说着话，见他睁眼，声音立刻停了。
“醒了？”温和的声音先响起，手里端着杯温好的牛奶，“刚热的，喝了暖暖胃。”
他坐起来，接过牛奶，刚喝了一口，就见有人把他的背包递过来，“东西都收拾好了，”背包的拉链拉得整整齐齐，侧兜里的保鲜盒还露着个角，“里面放了把伞，是大的那把，够你一个人遮。”
“我跟你一起走，”高个子站起来，把自己的伞往他这边递，“我伞大，能遮两个人。”
“我也跟你一起！”刚才被拍开手的人立刻举手，“我家跟你顺路，刚好一起。”
“别争了，”最先收拾舞蹈服的人开口，指了指窗外，“雨小了，我们一起走，刚好顺路。”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练习室。雨已经变成了毛毛雨，空气里带着点泥土的清香。走在最前面的人帮大家推开玻璃门，还特意用手挡着门，怕风灌进来；旁边的人走在他左边，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哪里有积水都提前指出来；高个子走在右边，手里举着把大伞，伞面明显往他这边偏，自己的肩膀都露在外面，很快就湿了一片；后面的人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时不时帮他擦一下溅到裤脚的泥水；还有人走在最后，手里拿着相机，镜头悄悄对着他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走到路口，要分道走了。最先开口的人把他拉到身边，仔细叮嘱：“回去先洗个热水澡，别用凉水；晚饭记得吃，要是不想做，就点外卖，别吃太辣的；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踢被子。”
“知道了。”他点头，刚想转身，就被人拽住胳膊，对方塞给他一个暖手宝，是充电式的，还带着温度，“刚充好电的，揣在兜里，路上暖手。”
“伞拿好，”高个子把伞塞到他手里，“别弄丢了，下次练舞还得用。”
“要是路上淋雨了，记得给我们说，”后面的人晃了晃手机，“我们随时都在。”
他一一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时，几个人还站在路口，冲他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拐进巷子，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他刚把伞收好，就收到一条消息，是发照片的人发来的，附带一张照片——是刚才在路口，他回头挥手时拍的，背景里是站在雨中的几个人，伞面都往中间偏着，像个小小的保护圈。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今天的雨很好看，你更好看。”
他盯着屏幕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个“谢谢”，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们也早点回家”。
洗完热水澡，他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个还带着温度的暖手宝。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下一片温柔的光。他想起刚才在练习室里的姜汤、温牛奶，路上偏过来的伞、递过来的毛巾，还有路口的叮嘱、暖手宝……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星星一样，缀在他的生活里，闪着温柔的光。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偶然。是有人记得他不吃辣，每次点外卖都特意备注；是有人记得他怕着凉，总把外套脱给他穿；是有人记得他喜欢的糖，路过便利店就会买一颗；是有人记得他练舞时的小习惯，默默帮他收拾好一切；是有人总用相机记录他的样子，说要把他所有的瞬间都藏起来。
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像雨夜的伞，像冬日的暖手宝，悄无声息地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样温暖的事。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他知道，明天早上醒来，手机里肯定会有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的消息，练习室里会有温好的水，舞蹈服会被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人会拿着相机，等着拍他笑起来的样子。
因为他的身边，总有一群人，把爱意藏在每一个日常里，在他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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