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晚抱着怀中昏迷的人踏入药阁时，指尖不小心蹭过对方粉蓝色的纱裙，那轻薄的料子像被晨露浸过的花瓣，带着微凉的触感。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人——发丝柔软得像上好的云锦，几缕垂落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颈项间，衬得那截肌肤如同凝脂，呼吸间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樱花混着清泉的香气。
“这药阁看着没人，先把你放这张榻上吧。”风恋晚轻手轻脚地将人放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紧闭的眼睫，那睫毛也是浅粉色的，像蝶翼停驻。
话音未落，药阁深处传来脚步声。沐轻忧一袭月白长袍，银发随步履轻晃，原本平静的银灰色眼眸在瞥见榻上之人时猛地一缩，手中的药杵“当啷”一声砸在石臼里，发出刺耳的响。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在榻边半跪下来，指尖颤抖着抚向那樱粉色的长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琉璃。
“柔……柔儿？”千年前的名字哽在喉头，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风恋晚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前辈认识她？她伤得很重，您是这里的药师吗？”
沐轻忧却像没听见，目光死死锁在那双紧闭的翡翠绿眼眸上。
那颜色，像极了千年前他亲手为她种满翡翠莲的莲池，是他午夜梦回时，反复描摹的色彩。
他曾以为那双眼永远闭上在冰封的祭坛里，以为那抹樱粉早已化作时光里的灰烬。
“千年了……”他低声呢喃，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的血迹，声音陡然变得狠厉：“是谁伤了你？”
榻上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惊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茫然地望着沐轻忧，带着全然的陌生：“你……是谁？”
这三个字像冰锥扎进沐轻忧心口。他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却还是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声音放得极柔：“别怕，我是……一个等了你很久的人。”他伸手想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转向风恋晚，语气恢复了几分镇定，“小姑娘，多谢你把她送来。她的伤，我会治好。”
风恋晚看着他眼底复杂的情绪，又看了看榻上一脸懵懂的美人，摸了摸下巴：“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我就不打扰了。”转身要走时，却听见沐轻忧又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柔儿，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榻上的人仍是一脸茫然，翡翠色的眼眸里映着沐轻忧的身影，却没有半分熟悉的暖意。
我望着风恋晚额角沁出的薄汗，翡翠绿的眼眸里泛起暖意，刚想开口，喉咙却一阵发紧，只能先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跑了一路的滚烫，指节处还有被碎石蹭出的红痕——定是抱着我时没少磕碰。
“傻丫头……”我哑着嗓子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早说过你力气小，偏要逞能。”
风恋晚被我戳中，脸颊微红，却梗着脖子哼了声：“我哪知道药阁藏这么深？问了三个扫地的师兄，两个说在东峰，一个说在西崖，绕得我脚都快断了。怀里抱着你又不敢跑太快，怕颠着你伤口，只能一步一步挪，心里急得跟火烧似的……”
我瞥见沐轻忧站在不远处，银灰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让我心头微涩，便转头对风恋晚笑道。
“你看，这位前辈好像认识我，有他在，我肯定能很快好起来，倒是你，跑了这么久，快坐下歇歇。”
风恋晚却没动，反而瞪了沐轻忧一眼，像只护崽的小兽：“前辈，我这闺蜜可是宝贝得很，你可得用最好的药治她！要是留了疤，我……”
“自然。”沐轻忧的声音插了进来，听不出情绪：“我这里的药，比她见过的任何药材都珍贵。”他说着，已转身走向药架，指尖拂过一排排玉瓶，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风恋晚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转头冲我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这人看着怪怪的……”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瞎想，他不像坏人。”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眼睛，总让我觉得像沉了千年的湖，深不见底。或许，我真的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望着沐轻忧转身取药的背影，那银发在药阁微光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袖口垂落的弧度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翡翠绿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粉蓝色纱裙的衣角——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背影？是在某个飘着雪的清晨，还是映着月光的湖边？
“怎么了？”风恋晚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你也觉得他怪怪的？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我摇摇头，视线仍胶着在沐轻忧身上。他正低头称量药材，侧脸线条清隽，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那抹专注的神情突然撞进心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模糊的涟漪。
“说不上来……”我喃喃道：“就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
话音刚落，沐轻忧恰好转过身，手中端着一碗泛着清苦香气的药汁。
他的目光与我对上，银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有欣喜，有痛楚，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该喝药了。”他声音放得极柔，走近时，袖间飘来一缕冷冽的药香，混着淡淡的雪松香——这味道，竟也让心口微微发颤。
我接过药碗的手顿了顿，抬头望进他眼底：“前辈……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沐轻忧握着碗沿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浅浅一笑，眼底的波澜却未平息：“你先喝药，凉了就苦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可我望着他转身时微不可查僵硬的背影，愈发确定——这份眼熟，绝不是错觉。那些被遗忘的碎片，似乎正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拼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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