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入浑元殿，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梁柱上的纹路愈发深沉。
简心璃敛衽行礼，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事情就是这样。”
慈宁真人端坐于玉座之上，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阶下的简心璃与怒焰晴，声音沉如古钟：“事关重大，口说无凭，溯影珠已毁，你如何证明所言属实？”
简心璃上前半步，衣袖随动作轻晃，语气里满是恳切：“我知道真人您难以相信，师兄竟然会这么做……不过怒师姐可以为我证明。”
慈宁真人的视线转向怒焰晴，烛火在她眼中跳动：“焰晴，你真的从溯影珠中看到重儿色迷心窍，想要背弃师门？”
怒焰晴立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如淬火的精钢，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慈宁真人闻言，指节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脸上先是浮现痛心，随即又添了几分复杂，最终咬牙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徒儿！”
她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座前的蒲团，语气稍缓：“这次幸亏你们发现，”
简心璃垂眸接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师兄一直都是我们努力的榜样，相信他只是一时迷失。”
慈宁真人抬手拂过鬓边的银丝，语气郑重：“嗯，我会派人监督他，杜绝一切可能令玄寂蒙羞的行径！”
殿外风过回廊，卷起几片落叶。
怒焰晴站在丹墀下，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轻声自语：“但愿我没有做错。”
简心璃跟在身后，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却在盘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只需要将你们骗到一起‘私奔’，再当场抓住，让你们有口难辩！谁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转过几重回廊，简心璃终于寻到寒影重。他正立于银杏树下，衣袂被风掀起一角。
简心璃脸上堆起笑意，走上前道：“寒师兄，柔儿妹妹让我给你带个信，请你去看看她。”
寒影重侧脸对着她，神色淡漠，仿佛周遭的风都吹不进他眼底。
简心璃见状，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前天怒师姐给师兄添麻烦了吧，她不知从哪听到流言，说你和柔儿妹妹关系不一般……”
寒影重终于转回头，唇齿间冷冷吐出三个字：“无稽之谈。”
简心璃立刻换上担忧的神情，眼角微微泛红：“妹妹恐怕会被师姐教训……而且她一直盼着再见到你呢。”
寒影重抬手，手指抵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脑海中忽然闪过我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暗自思索：“她会吗？”
简心璃顺势微微躬身，语气愈发恳切：“师兄你就再去看看妹妹好吗？拜托你了。”
寒影重沉默了片刻，风吹动他的发带，在肩头轻轻拍打。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嗯。”
另一边，我正在器灵峰的柴房里帮风恋晚修补被划破的外袍，指尖刚穿进针线，就见简心璃掀帘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蓝色衣裙，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柔媚，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柔儿妹妹倒是清闲。”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轻飘飘的：“寒师兄让我来捎句话。”
我捏着针线的手一顿，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找我有事？”
“明日戌时三刻，去清蕖苑。”简心璃慢悠悠地说，故意顿了顿才补充，“师兄说，有些话想跟你当面说清楚。”
清蕖苑是宗门里最僻静的别院，平日里少有人去。
我望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安，却又忍不住想起禁渊阁外他染血的唇角——或许，他是想告诉我，他已经没事了？
“他……还好吗？”我低声问，指尖攥得针线发紧。
简心璃嗤笑一声，语气带着酸意：“师兄自然是好的，不过嘛……”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怒师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让她知道你们私下见面，妹妹觉得，寒师兄还能护着你吗？”
这话像根刺，扎得我心口发疼。我低下头，樱粉色的发梢遮住眼帘：“我知道了。”
简心璃见我应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转身时故意撞了我一下，柴房的木门被她甩得“砰”一声响。
风恋晚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半块饼：“那女人找你干嘛？没给你气受吧？”
我摇摇头，将针线插进布帛里，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明日戌时三刻……去还是不去？去了，或许会给寒师兄惹来更多麻烦；可不去，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又怎么舍得放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望着那片光亮，忽然想起他在剑庐里教我练剑时的样子，他的指尖落在我手背上，微凉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晚晚，”我轻声道：“明日戌时，帮我留意着点清蕖苑的方向。”
风恋晚挑眉：“你真要去？我总觉得那简心璃没安好心。”
“我知道。”我攥紧了手里的布袍：“可我想再见他一面，就一面。”
哪怕只是为了亲口说一句“保重”，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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