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智联”计划启动会刚结束，秦凌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迟疑的女声：“请问……是秦凌先生吗？我是秦薇薇的高中同学，叫苏晴。”
秦凌顿了顿，示意助理先出去，才开口：“有事吗？”
“薇薇她……最近不太好。”苏晴的声音带着焦虑，“她找了份超市收银的工作，昨天被几个以前认识的富二代认出来了，他们围着她起哄，说她是‘破产大小姐’，还把她的收款码扔在地上踩……薇薇今天没去上班，我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我怕她出事，可我只知道您的联系方式。”
秦凌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能想象到秦薇薇被人羞辱时的窘迫——那个曾经穿着名牌、众星捧月的女孩，如今要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核对扫码，还要承受无端的恶意。
“地址发我。”他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秦薇薇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逼仄的楼道里堆着杂物，空气里飘着油烟味。秦凌按照地址找到三楼，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他正要打电话，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秦薇薇的脸露出来，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秦凌，她猛地想关门，却被秦凌伸手挡住。
“我听说了昨天的事。”秦凌的声音很轻，“跟我走。”
“我不……”秦薇薇的声音发颤，“我不去麻烦你，我自己能解决。”
“解决？”秦凌看着她单薄的肩膀，“解决就是躲在屋里哭，连班都不敢上？”他推开房门，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衣柜，桌上放着没吃完的泡面，“苏晴说你为了攒钱给奶奶买药，每天只吃两顿泡面？”
秦薇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别过脸：“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秦凌走到她面前，“因为你是奶奶的孙女，是曾经给我递过馒头的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乡村智联’项目组的招聘启事，我们需要一批熟悉乡镇情况的工作人员，负责入户调研，月薪六千，管食宿，还能就近照顾奶奶。你要不要来？”
秦薇薇看着名片上“启航科技”的logo，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不是施舍，是给她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我……我能做好吗？”她抬起头，眼里带着不确定。
“只要你愿意学。”秦凌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报道。”
第二天，秦薇薇穿着洗干净的衬衫，提前半小时到了启航科技。前台领着她去项目组，路过办公区时，有人认出她，小声议论：“那不是秦氏集团的大小姐吗？怎么来这儿上班了？”
秦薇薇的脸瞬间红了，下意识地低下头。就在这时，秦凌的声音传来：“这是项目组的新成员秦薇薇，负责乡镇调研，以后大家多配合。”
议论声戛然而止。秦凌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是调研提纲和注意事项，先熟悉一下，下午跟我去城郊的李村。”
秦薇薇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秦凌的手，连忙缩回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哥。”
李村是“乡村智联”计划的第一个试点村。秦凌带着秦薇薇入户时，遇到了一个难题——村里的王大爷坚决不让工作人员安装智能设备，说“这些玩意儿都是年轻人用的，我一个老头，学不会，还怕被骗钱”。
秦凌耐心解释了半个多小时，王大爷还是摇头。就在这时，秦薇薇突然开口：“大爷，我奶奶跟您差不多大，她之前也不会用智能手机，我教她用视频通话，现在她每天都能跟我说话，还能在网上买种子呢。”她蹲下来，拿起桌上的智能音箱，“这个不用按按钮，您喊一声‘小联小联’，它就能给您放戏，还能提醒您吃药，比我这个孙女还贴心呢。”
王大爷愣了愣，看着秦薇薇真诚的眼神，迟疑地说：“真……真这么简单？”
“您试试。”秦薇薇把音箱递过去。王大爷清了清嗓子，小声喊了句“小联小联”，音箱立刻回应：“我在呢。”王大爷吓了一跳，随即笑了起来，又试着让音箱放戏，听到熟悉的戏曲声，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离开王大爷家时，秦凌看着秦薇薇：“做得不错。”
秦薇薇抿了抿嘴，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我就是想起了奶奶。”
两人在村里跑了一下午，夕阳西下时才往回走。路上，秦凌的手机响了，是秦老太打来的：“小凌啊，你今天跟薇薇一起上班？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学了好多东西，还说你夸她了，这孩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秦凌看了眼身边的秦薇薇，她正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他对着电话笑了笑：“她学得很快，您放心。”
挂了电话，秦凌说：“周末有空吗？一起回乡下看看奶奶。”
秦薇薇猛地抬头，眼里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秦凌点头。
周末，两人买了水果和药品，一起回了乡下。秦老太早就站在门口等了，看到他们，连忙拉着秦薇薇的手问长问短。午饭时，秦老太炖了鸡汤，一个劲地给秦凌夹菜：“小凌，你最近瘦了，多吃点。村里的人都夸你呢，说你给咱们装的智能设备好用，还帮着联系卖家，把村里的橘子都卖出去了。”
秦凌笑了笑：“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以后还要帮更多村子。”
饭后，秦薇薇帮着洗碗，秦老太拉着秦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凌，奶奶知道，你心里还是记着以前的事。振雄和刘梅那对糊涂蛋，前段时间还来村里找我，想让我找你要钱，被我赶出去了。”她叹了口气，“他们现在住在桥洞底下，靠捡垃圾过日子，也是活该。可薇薇不一样，她是个好孩子，就是以前被宠坏了，你多帮帮她，奶奶谢谢你。”
秦凌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心里一暖：“奶奶，我会的。”
从乡下回来后，秦薇薇像变了个人。她在项目组里认真学习，跟着同事跑遍了周边的乡镇，遇到问题就主动问秦凌，调研报告写得越来越专业。有一次，项目组遇到一个棘手的村子，村民担心智能设备会泄露隐私，集体抵制。秦薇薇主动提出留下来，跟村民一起下地干活，晚上坐在村口跟大家聊天，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大家“科技不是洪水猛兽，是能帮大家省事的工具”。半个月后，村子终于同意接入“乡村智联”。
项目组庆功时，有人开玩笑说：“秦薇薇，你现在都快成‘乡村通’了。”
秦薇薇笑着看向秦凌，眼里满是感激。秦凌也朝她点头，眼里带着认可。
这天晚上，秦凌加完班，走出公司大楼，看到秦薇薇站在楼下。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看到秦凌，连忙跑过来：“哥，我炖了鸡汤，你最近总加班，补补身体。”
秦凌接过保温桶，里面还冒着热气。他打开，鸡汤的香味飘出来，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是他以前生病时，秦老太常给他炖的口味。
“谢谢。”他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秦薇薇犹豫了一下，“苏晴告诉我，我爸妈……最近在超市门口乞讨，有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说他们是‘破产老板夫妇’，好多人围着看。”她的声音带着复杂，“我知道他们以前对我不好，对您好，可……”
秦凌放下保温桶，沉默了很久。他想起秦振雄蹲在路边哭着哀求他的样子，想起刘梅哭哭啼啼抱怨生活的样子。他们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可听到他们乞讨的消息，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你想怎么做？”秦凌问。
“我想……给他们找份工作。”秦薇薇咬了咬嘴唇，“超市仓库需要搬运工，虽然累，但能赚钱。我不敢跟你说，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我的爸妈。”
秦凌看着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秦薇薇在他临死前，偷偷塞给他一块面包。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在冷漠的家庭里，还藏着一丝未泯的善良。
“可以。”秦凌点头，“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路，让他们自己走。”
秦薇薇用力点头，眼里泛起了泪光：“谢谢哥。”
秦凌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很轻松。他曾经以为，和秦家的恩怨会纠缠他一辈子，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放下不是遗忘，是在看清了所有的伤害后，还能选择保留一丝善意，然后带着这份善意，继续往前走。
保温桶里的鸡汤还热着，秦凌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亮，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他知道，“乡村智联”的路还很长，他的人生也还有很多可能。而那些曾经的怨恨和痛苦，早已在温暖的点滴中，慢慢变成了过去。
未来的日子，他会带着奶奶的期盼，带着秦薇薇的改变，带着项目组所有人的努力，把智能和便利带给更多人，也把这份温暖，一直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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