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踏出寒潭石室时，潭面的金光符文已渐次黯淡，水眼喷发的水柱落回潭中，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凝成细碎的冰珠。他握紧腰间的寒川剑，刚踏上潭岸，就见秦舟的青钢剑斜插在雪地里，剑刃上的血迹冻成暗红的冰碴，而潭边的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鸦卫的尸体，唯独不见秦舟的身影。
“秦师兄！”林砚心头一紧，沿着潭边呼喊，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踩得雪粒簌簌作响。绕到潭对岸时，他终于在峭壁下的凹处看到了秦舟——他靠在石壁上，胸口插着半截弯刀，玄色劲装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唯有手指还在微微颤动。
林砚快步上前，蹲下身将他扶起，指尖触到秦舟的脉搏，只觉脉象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撑住！我带你回山找掌门疗伤！”他刚要背起秦舟，却被对方虚弱地按住肩膀。
秦舟缓缓睁开眼，嘴角牵起一抹惨淡的笑：“不用了……蛊虫已破……我活不成了……”他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林师弟……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青城派……你把我……把我葬在师父的墓旁，让我……让我日日忏悔……”
话音未落，秦舟的手猛地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林砚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只觉喉咙发紧，眼眶发烫。雪又开始下了，大片的雪花落在秦舟的脸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像是为他盖上了一层素白的孝布。
“我答应你。”林砚轻声说，小心翼翼地将秦舟的尸体抱起，又捡起地上的青钢剑，转身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来时满心急切，归时却只剩沉重——他找到了残碑秘语，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曾在练剑场上为他纠正姿势的师兄。
回到青城派时，已是正午。玄真道长听闻秦舟的死讯，久久无言，只是对着秦舟的尸体叹了口气：“痴儿，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掌门亲自选址，将秦舟葬在了林砚师父的墓旁，两座坟茔并肩立在山巅，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青城山脉。
葬礼过后，林砚将残碑上的剑谱和克制噬心蛊的法子誊写下来，交给玄真道长。掌门召集门中长老商议，最终决定由林砚牵头，联合武当、峨眉等门派，共同围剿幽冥阁——如今既已知晓噬心蛊的克制之法，又掌握了完整的寒潭剑谱，正是铲除这江湖毒瘤的最佳时机。
三日后，林砚带着青城门下十名弟子，手持掌门手令，前往武当山送信。行至襄阳城外的官道时，却见前方路口围着一群人，马蹄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隐约还能听到女子的哭喊声。
“去看看。”林砚挥手示意弟子停下，自己则提剑上前，拨开人群，只见三名穿着幽冥阁鸦卫服饰的汉子，正围着一辆马车，其中一人手持弯刀，架在车中女子的脖子上，另一人则在翻找车厢里的财物。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拦路抢劫！”林砚怒喝一声，身形一闪，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架在女子脖子上的弯刀瞬间被削成两段。那鸦卫还没反应过来，林砚的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说！幽冥阁的总坛在何处？”
那鸦卫脸色煞白，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外围弟子，只知道阁里的人都往西南方向去了……”话音未落，他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哨子，猛地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远处的树林里顿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好，是援兵！”林砚低喝一声，长剑一挥，将三名鸦卫制服，然后转身对车厢里的女子道：“姑娘，此地危险，快随我们离开！”
车帘掀开，女子探出头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鹅黄衣裙，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到林砚，却突然眼睛一亮：“林少侠？我认得你！去年武当论剑，你还帮过我！”
林砚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女子，才想起她是峨眉派掌门的弟子，名叫苏眉。上次论剑时，苏眉被幽冥阁的人暗算，是他出手救了她。“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奉师父之命，去青城山送信，没想到半路遇到这些歹人。”苏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林砚，“这是师父写给玄真道长的信，说幽冥阁近期在西南的黑木崖搭建了新的蛊炉，想要批量炼制噬心蛊，让青城派多加提防。”
林砚接过信，心中一沉——黑木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幽冥阁选择在此地搭建蛊炉，显然是早有准备。他看向苏眉：“苏姑娘，既然如此，你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往武当，再从武当结伴回青城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苏眉点头应下，众人当即启程，快马加鞭赶往武当山。
抵达武当山时，已是次日黄昏。武当掌门清玄道长听闻幽冥阁的阴谋，当即召集门中弟子，又派人快马通知峨眉、丐帮等门派，约定三日后在黑木崖下汇合。林砚则趁着空隙，将残碑上克制噬心蛊的法子传授给武当的医道弟子，让他们提前炼制解药。
三日后，各门派的人马陆续赶到黑木崖下。青城派由林砚带队，武当派清玄道长亲自出马，峨眉派则由苏眉的师父静尘师太领军，再加上丐帮的长老，一共汇聚了三百余人，阵容堪称豪华。
黑木崖高耸入云，崖壁陡峭，唯有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往山顶。林砚与清玄道长、静尘师太商议后，决定兵分三路：丐帮弟子从崖后小路绕到山顶，扰乱幽冥阁的防备；武当和峨眉的弟子正面强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林砚则带着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从崖壁攀爬而上，直捣蛊炉所在的密室。
计划既定，众人即刻行动。丐帮弟子悄无声息地绕到崖后，武当和峨眉的弟子则举着兵刃，朝着石阶顶端冲去。崖顶顿时响起厮杀声，幽冥阁的弟子纷纷现身，与各门派的人马缠斗在一起。
林砚带着五名青城弟子，腰间系着绳索，贴着崖壁缓缓攀爬。崖壁上布满了凸起的岩石，恰好可供落脚，只是寒风凛冽，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爬到半山腰时，林砚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示意弟子们停下，贴着崖壁屏住呼吸。
只见两名鸦卫提着灯笼，沿着崖边的小路巡视，灯笼的光扫过崖壁，险些照到林砚。“最近阁主盯得紧，听说各大门派要来找麻烦，咱们可得仔细点，别出什么岔子。”其中一名鸦卫道。
“怕什么？咱们有新炼的噬心蛊，就算他们来了，也得死在这黑木崖上！”另一名鸦卫不屑地说，“再说，蛊炉里的蛊虫马上就要炼成了，到时候阁主就能控制整个江湖，咱们也能跟着风光！”
两人说着，渐渐走远。林砚松了口气，示意弟子们继续攀爬。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躲在一块巨石后，观察着崖顶的情形。
崖顶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正中央搭建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炉子，炉身刻着诡异的符文，炉口冒着绿色的烟雾，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那便是幽冥阁的蛊炉。蛊炉周围站着数十名鸦卫，手持弯刀，戒备森严，而蛊炉旁的高台上，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法杖，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
“那便是幽冥阁的楼主，血衣客。”林砚低声对弟子们道，“你们在这里接应，我去毁掉蛊炉。”他握紧寒川剑，趁着鸦卫换班的间隙，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蛊炉后方。
血衣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砚：“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来坏我的好事！”他举起法杖，对着林砚一点，两道黑色的光箭从法杖顶端射出，直取林砚心口。
林砚侧身避开，长剑横削，剑气斩断光箭，同时纵身跃起，剑尖直指血衣客的咽喉。血衣客冷笑一声，法杖一挥，蛊炉旁的鸦卫们顿时如疯了般朝着林砚冲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泛着猩红——显然都中了噬心蛊。
林砚挥剑格挡，剑身上泛起寒潭剑谱特有的秋水寒光，每一剑都带着柔劲，既能伤人，又不致命。他知道这些鸦卫大多是被胁迫的江湖弟子，若能留他们一命，日后或许还能救治。
可血衣客却不给他们机会，法杖再次一点，一道黑色的雾气从蛊炉中喷出，笼罩在鸦卫们身上。鸦卫们的速度顿时快了数倍，招式也更加狠厉，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疯子！”林砚怒骂一声，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瞅准时机，纵身跃起，长剑如流星般朝着蛊炉刺去。血衣客见状，急忙挥舞法杖阻拦，黑色的光箭如雨点般射向林砚。
林砚左躲右闪，手臂被光箭划伤，鲜血瞬间渗出。但他丝毫没有停顿，剑尖最终还是刺入了蛊炉的炉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蛊炉裂开一道缝隙，绿色的烟雾从缝隙中喷涌而出，炉身开始剧烈摇晃。
“不！我的蛊炉！”血衣客目眦欲裂，疯狂地挥舞法杖，想要阻止蛊炉崩塌。林砚趁机上前，长剑直刺血衣客的胸口。血衣客急忙侧身避开，却被蛊炉崩塌时飞溅的碎石砸中肩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林砚正要上前补剑，却见血衣客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猛地捏碎。令牌碎裂的瞬间，崖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远处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哈哈哈！就算蛊炉毁了，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血衣客狂笑着，“我早已在黑木崖下埋了炸药，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林砚脸色骤变，转身对巨石后的弟子们喊道：“快撤！”他刚要扶起受伤的弟子，却见血衣客突然从地上爬起，法杖朝着林砚后背砸来。林砚急忙回身格挡，长剑与法杖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沈青辞骑着马，带着一群江湖义士赶来：“林少侠，我来帮你！”她手中长鞭一挥，缠住血衣客的法杖，猛地一拉，血衣客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林砚趁机上前，剑尖抵住血衣客的咽喉：“说！炸药的机关在哪里？”
血衣客却闭紧嘴巴，眼中满是疯狂：“我不会说的！要死，咱们一起死！”他突然猛地起身，朝着蛊炉的废墟冲去，想要与林砚同归于尽。
林砚无奈，只能挥剑，长剑划破血衣客的喉咙。血衣客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眼睛死死盯着蛊炉的方向，带着不甘的笑容，渐渐没了气息。
“没时间了，快找机关！”沈青辞翻身下马，与林砚一同在崖顶搜寻。林砚想起血衣客之前站在高台上念咒，急忙跑上高台，果然在高台的地砖下找到了一个机关。他伸手按下机关，远处传来一阵“咔哒”声，显然是炸药的引线被切断了。
众人松了口气，此时，清玄道长和静尘师太也带着弟子们赶到了崖顶。看到崩塌的蛊炉和血衣客的尸体，清玄道长笑道：“林少侠，多亏了你，幽冥阁的阴谋终于被粉碎了！”
林砚却摇了摇头，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幽冥阁虽然覆灭了，但江湖中还有不少中了噬心蛊的人，我们还得尽快炼制解药，救治他们。”
静尘师太点头：“林少侠说得是。峨眉派的药圃里有种‘清心草’，正是炼制解药的主材，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众人商议完毕，纷纷启程离开黑木崖。林砚站在崖边，看着夕阳下的江湖，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师父的嘱托，想起秦舟的忏悔，想起那些为了守护江湖而牺牲的人。这条路，他走得并不容易，但幸好，他从未放弃。
沈青辞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壶酒：“喝点吧，庆祝一下。”
林砚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他感到一阵温暖。“沈姑娘，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沈青辞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你师父当年救过我爹，我不过是报恩而已。”她看向林砚，眼中带着一丝期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砚握紧手中的寒川剑，眼神坚定：“回青城山，将寒潭剑谱发扬光大，守护好这江湖，不辜负师父和师兄的期望。”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寒川剑上的寒光在余晖中闪烁，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远处的江湖，云雾渐散，新的篇章，正等待着他去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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