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祖父的勘探日志摊在桌上时,晨光正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细长的光斑。铜扣从夹层里滑出来,落在原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像要把昨夜巷子里的余温都撞醒。她指尖刚触到“民国二十三年”那行小楷,门就被轻轻推开,苏砚之抱着一摞地质图走进来,肩头还沾着晨露。
“王伯那边怎么样了?”沈知意抬头时,看见他把图纸放在桌角,顺手将一杯热咖啡推到她面前——杯壁贴着她的指尖,暖得刚好驱散晨寒。昨夜救护车走后,他们跟着去了医院,直到确认王伯只是左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才离开,此刻提起,苏砚之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
“护士说今早能醒,他儿子已经赶过来了。”苏砚之弯腰凑近桌子,目光落在日志本摊开的那页上,“这页水文图,我比对过最新的勘探数据,误差不到半米。”他指尖点在图纸上一处标着“泉眼”的符号上,“你看这里,祖父标注的暗河走向,刚好能解释为什么旧巷那片的地基比周围更稳固。”
沈知意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忽然想起昨夜在巷子里,他说“护着记忆不是一个人的事”时的眼神。她把咖啡杯往他那边推了推,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我整理的旧巷周边地质报告,还有……我找档案馆朋友复印的民国时期的城市地图。”信封里的纸张沙沙作响,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总觉得,祖父的日志里藏着不止水文数据。”
苏砚之拆开信封时,指尖顿了顿——地图边缘有几处褪色的批注,字迹和日志本上的小楷有七分相似,显然是沈知意照着祖父的笔迹补写的。他抬头看她,正好撞见她耳尖发红的模样,像昨夜落在围巾上的雪,被晨光晒得要化开来。“你特意练的?”他拿起地图,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就是觉得……这样看的时候,好像能更懂他想表达的意思。”沈知意别开目光,伸手去翻日志本的下一页,却不小心带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瞬间漫过纸页,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擦,却看见苏砚之已经抽了纸巾过来,动作比她还快。两人的手在桌角撞在一起,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巾传过来,让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巷子里,他攥着她手腕递信号器的瞬间。
“别擦了,越擦越晕。”苏砚之把湿掉的纸页小心翼翼地掀开,忽然顿住——被咖啡浸湿的地方,竟透出几行淡蓝色的字迹,像是用特殊墨水写的。沈知意也凑过来,两人盯着纸页上渐渐清晰的字,呼吸都慢了半拍:“‘若遇拆迁,寻槐下石匣,内有旧巷地脉图’。”
“槐下石匣?”沈知意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昨夜王伯被压的老槐树下,确实有块嵌在土里的青石板,当时忙着救人,谁也没在意。苏砚之把湿纸页夹在干燥的图纸里,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现在去还来得及,拆迁队下午才会动那片的树。”
沈知意抓起日志本和地图,快步跟在他身后。晨光里,两人的影子在人行道上被拉得很长,像两道即将交汇的线。路过街角的早餐铺时,苏砚之忽然停住,转身走进铺子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肉包:“你早上没吃,先垫垫。”他把肉包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指节,又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不由分说地套在她手上。
“你自己不冷吗?”沈知意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手,指节冻得发红,想把手套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腕。“我火力壮,不怕冻。”苏砚之笑着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再晚些,青石板该被他们挖走了。”
旧巷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工人正围着槐树抽烟,看见苏砚之和沈知意过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迎上来:“苏工,昨天谢谢你啊,王伯醒了没?”“刚醒,我们来看看树下的石板。”苏砚之指了指槐树下的青石板,“能不能让我们挖开看看?这里面可能有重要的东西。”
领头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沈知意手里的日志本,又想起昨夜两人救人的事,终究点了头:“行,你们小心点,别伤着树根。”几个工人找来了铁锹和撬棍,苏砚之蹲在青石板旁,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土挖开,沈知意则拿着地图,在一旁比对位置,时不时提醒他:“再往左一点,日志里说石匣在树根东北侧。”
太阳渐渐升高,巷子里的雪开始融化,泥土变得湿软。苏砚之的额角渗出了汗珠,沈知意递过纸巾,忽然看见他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泥,想起他前几日独自在这里找日志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发紧。“我来挖会儿吧。”她伸手去抢铁锹,却被苏砚之躲开:“不用,快了,你看,石板已经松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嗒”一声,青石板被撬起一道缝,里面透出个暗红色的木匣角。沈知意屏住呼吸,看着苏砚之小心地把石板挪开,将木匣从土里抱出来——匣子上裹着防水的油布,虽然沾了泥,却依旧完好。两人坐在槐树下,小心地拆开油布,木匣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泥土气息的旧味扑面而来,里面果然放着一卷泛黄的地脉图,还有一枚和沈知意手里一模一样的铜扣。
“原来祖父说的‘铜扣为记’,是两枚。”苏砚之拿起木匣里的铜扣,和沈知意手里的那枚放在一起,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中间刻着个“守”字。沈知意展开地脉图,看见上面不仅标着旧巷的地下暗河,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保护点”,旁边写着“此为城之血脉,不可断”。
“如果按这个地脉图来规划拆迁,不仅能保住暗河,还能减少地基沉降的风险。”沈知意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她抬头看向苏砚之,正好撞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晨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昨夜巷口的暖灯,让她忽然觉得,手里的日志和地脉图,不再只是冰冷的纸张,而是能串联起过去与未来的纽带。
就在这时,苏砚之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王伯醒了,还念叨着要见他们。两人收拾好木匣和日志,起身往巷口走。路过那面断墙时,沈知意忽然停住,指着墙上一处模糊的刻痕:“你看,这好像是祖父的名字。”苏砚之凑过去,果然看见“苏明远”三个字,刻得很浅,却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他大概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看这些。”苏砚之伸手摸了摸刻痕,转头看向沈知意,“就像他说的,护着这些记忆,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沈知意握着手里的铜扣,忽然觉得掌心发烫——那不仅是两枚铜扣的温度,是祖父留下的念想,是她和苏砚之一起守护的开始。
巷口的阳光越来越暖,沈知意把日志本抱在怀里,和苏砚之并肩往前走。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说服拆迁队调整方案,整理地脉图的数据,去医院看望王伯……但此刻,她心里没有一点慌,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就像那两枚拼在一起的铜扣,就像日志本里跨越时空的字迹,有些东西,只要有人一起守护,就永远不会消失。
需要我针对本章中“地脉图”的细节做补充说明,或是增加王伯与苏砚之祖父过往的回忆片段,让情节更丰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