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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归程的银杏叶

断绝关系后,她们悔不当初

晨光漫进民宿窗棂时,陈砚青是被桂花的香气裹醒的。她伸手摸向枕边,触到两枚叠放的黄铜哨子,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竟比昨晚睡得还沉实。楼下传来轻微的扫地声,她趴在窗边往下看,林深正握着竹扫帚,把落在青石板上的桂花扫成小小的堆,晨光落在他发顶,沾着几点金黄,像撒了把碎星子。

“醒了?”林深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目光,举起手里的竹扫帚晃了晃,“刚跟王奶奶借的,说扫干净了走路不滑。”他脚边放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半篮新鲜的桂花,“等会儿让王奶奶教我们做桂花糖,带回去给阿姨尝尝。”

陈砚青笑着点头,转身去收拾行李。帆布包里的旧信被她折得整整齐齐,和两枚哨子一起放进了木盒——这次她没把木盒藏在深处,而是摆在了行李箱最上层,像带着一段终于落地的往事,踏实又安心。收拾到一半,手机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照片里的桂花真好看,你爸要是在,肯定要摘两枝插在家里的瓷瓶里。”

看到“你爸要是在”这五个字,陈砚青鼻尖微酸,却没像之前那样红了眼眶。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等我们回去,就买两枝桂花,插在爸爸以前用的那个蓝釉瓷瓶里。”发送的瞬间,她忽然明白,有些怀念从来不是停在过去,而是带着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好好地往前走。

吃过早饭,王奶奶果然端来了糖霜和玻璃罐,教他们做桂花糖。陈砚青蹲在灶台边,看着王奶奶把新鲜的桂花倒进瓷盆里,撒上白糖轻轻揉搓,动作慢却稳,像在打理一件珍贵的宝贝。“阿珩以前也爱做这个,”王奶奶的手指沾着白糖,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她说景明爱吃甜,每次做了都要给他装满满一罐,让他带回京城吃。”

林深站在旁边帮忙洗玻璃罐,听着王奶奶的话,悄悄把陈砚青垂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陈砚青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忽然想起昨晚在桂花树下,林深说“有些故事,不是用来遗憾的,是用来记得的”——原来他早就懂,她来乌镇不是为了寻找答案,而是为了和父亲的过去好好告别。

桂花糖做好时已近正午,王奶奶把装得满满的玻璃罐塞进陈砚青手里,又拿出个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是阿珩当年织的帕子,上面绣的桂花,跟院里的树一模一样。你拿着,就当是阿珩跟你认个亲。”陈砚青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帕子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父亲衣柜里那件旧衬衫,领口处也有块相似的桂花刺绣,只是之前她从未在意过。

离开桂花巷时,王奶奶站在院门口挥手,老桂花树下的石桌空着,粗瓷碗还摆在原位,却不像来时那样透着冷清。陈砚青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风吹过,桂花落在石桌上,像给那段尘封的往事盖了层温柔的被子。林深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过来,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牵着她过马路,也是这样稳稳的力道。

车驶出乌镇时,陈砚青打开了那罐刚做好的桂花糖,挑了一块放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带着阳光和桂花的味道。她把糖罐递到林深面前,看着他也挑了一块,忽然笑出声:“以前总觉得爸爸的故事里全是遗憾,现在才发现,他也有过那么甜的时光。”

林深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止是他,我们也会有很多甜的时光。”车载音响里换了首轻快的歌,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陈砚青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起王奶奶说的话——“阿珩从没怪过景明,他们只是生在了不好的年代,要是现在,肯定能好好在一起”。她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原谅和想念,其实早就藏在桂花糖里,藏在旧帕子里,藏在每一个记得他们的人心里。

车快到城区时,陈砚青收到了闺蜜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照片——是她之前落在闺蜜家的银杏叶标本,闺蜜在上面写了行字:“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她把照片拿给林深看,林深笑着说:“等秋天到了,我们去香山看银杏,捡最黄的叶子做标本。”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陈砚青手里的玻璃罐,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桂花糖看着就好吃,跟你爸以前带回来的一模一样。”陈砚青把桂花糖递给母亲,又从帆布包里拿出木盒,打开给母亲看里面的旧信和哨子:“妈,这是爸爸和苏珩阿姨的故事,他们从来不是谁对不起谁,只是身不由己。”

母亲拿起那枚刻着“青”字的哨子,指尖轻轻摩挲着,眼眶慢慢红了:“其实你爸临终前,跟我说过‘阿珩’这个名字,他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母亲顿了顿,把哨子放回木盒里,“现在好了,你把他们的故事找回来了,他也能安心了。”

晚饭时,母亲煮了桂花粥,把陈砚青带回来的桂花糖撒了些在上面。粥香裹着甜香,飘满了整个屋子。陈砚青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这味道像极了家的味道——有父亲没说出口的想念,有母亲默默的理解,还有林深陪在身边的温暖。

睡前,陈砚青把王奶奶给的桂花帕子铺在枕头边,又把那罐桂花糖放在床头柜上。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帕子上,绣着的桂花像活了一样,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她摸出手机,给林深发了条消息:“谢谢你陪我去乌镇,把爸爸的故事找回来。”

很快收到了林深的回复,附带一张照片——是他今天在乌镇拍的桂花巷,照片里的老桂花树郁郁葱葱,阳光正好。消息内容很简单:“不是我陪你,是我们一起,把遗憾变成了想念。”

陈砚青看着照片,嘴角慢慢扬起。她想起白天在乌镇时,王奶奶说的“日子总要往前过,带着想念走,才走得踏实”。是啊,那些藏在旧信里的往事,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从来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而是用来提醒我们,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好好过好往后的每一天。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落在床头柜的桂花糖罐上,映出细碎的光。陈砚青闭上眼睛,仿佛又闻到了乌镇的桂花香,听到了两枚哨子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父亲在梦里,终于笑着说了句“阿珩,我来赴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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