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上海公共租界边缘的圣约翰大学被一层薄雾笼罩。往日里挤满学生的草坪空无一人,教室黑板上还留着半截未写完的英文板书,课桌抽屉里散落着几本翻开的课本——唯独不见半个人影。
乔楚生带着巡捕赶到时,路垚正蹲在礼堂门口,指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传单上用墨汁写着“反奴化教育,拒做洋奴”,字迹遒劲,末尾还画着一个握紧的拳头。“老乔,你看这个。”路垚把传单递过去,“全校三十多个参与学生自治会的学生,一夜之间全没了,宿舍里的行李都没动,不像是主动离校。”
校工老陈颤巍巍地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纸:“今早我在校门卫室发现的,上面写着‘学生自愿离校,勿寻’,可……可昨晚我分明听见校园里有汽车声,还有人争吵!”乔楚生立刻让人封锁校园,顺着汽车轮胎印追查,却发现痕迹在租界与华界交界的弄堂里断了——那里是外国商会的地盘,巡捕房无权干涉。
路垚在学生自治会的办公室里翻到了一本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抵制洋布”“拒绝洋油”的活动计划,还有几页名单,标注着“已联系码头工人,下周联合抗议”。“这些学生在秘密组织抵制外国商品的活动。”路垚指着账本上的日期,“失踪前三天,他们刚在校园里办过‘国货展销会’,还跟学校里的外国教授吵过架。”
乔楚生立刻去查外国商会的动向——最近一个月,以英商为首的“远东商会”频繁开会,会长约翰·布朗更是多次去巡捕房施压,要求“严惩扰乱租界秩序的学生”。“我早觉得这商会不对劲。”乔楚生皱起眉,“上个月还有个圣约翰的学生,在黄浦江畔被发现‘自杀’,当时布朗还出面说学生是‘心理脆弱’,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白幼宁得知学生失踪后,立刻在《新月日报》上发表文章,支持学生的“反奴化教育”运动,还揭露远东商会垄断上海洋货市场的黑幕。可文章刊登当天,她就被报社老板叫去——老板手里捏着一封来自远东商会的警告信,语气强硬:“要么停职,要么报社关门。”
被停职的白幼宁没闲着,她通过学生家属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失踪学生中的领头人林觉民,失踪前曾跟她偷偷见过面,说“商会的人在跟踪我们,还威胁要把我们‘送回乡下’”,并给了她一张照片——照片上,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正围着一个学生,背景是远东商会的仓库。
“这仓库在法租界边缘,布朗常去那里。”白幼宁把照片递给乔楚生,“我怀疑学生被关在那儿!”
乔楚生带着巡捕去远东商会仓库调查,却被布朗拦在门外。“乔探长,这是租界的私人领地,没有法院的搜查令,你们无权进入。”布朗叼着雪茄,语气傲慢,“至于那些学生,我从没见过——或许是他们自己跑去华界了,你们该去那边找。”
路垚这时注意到仓库门口的搬运工,袖口沾着一点蓝色颜料——跟圣约翰大学校园里学生画宣传画用的颜料一模一样。“布朗先生,你的搬运工去过圣约翰大学?”路垚追问,可布朗拒不回答,还叫来租界的外国巡捕,以“骚扰外商”为由,把乔楚生等人赶走。
“现在怎么办?”白幼宁急得跺脚,“总不能看着学生被他们困在里面!”乔楚生沉默片刻,看向路垚:“你有没有办法,既不违反租界法律,又能拿到证据?”路垚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我们可以找商会的内部人。”
路垚通过之前查“自杀”学生的线索,找到了远东商会的会计张先生。张先生一直不满布朗打压学生、垄断市场的做法,尤其是上个月那个“自杀”的学生,其实是被商会的人推下黄浦江的,他亲眼所见,却敢怒不敢言。
“布朗怕学生的抵制活动影响商会利润,就想把他们抓起来,逼他们写‘自愿放弃抗议’的声明。”张先生偷偷把仓库的平面图交给乔楚生,“学生被关在仓库的地下室,门口有两个人看守,晚上八点换班。”
乔楚生决定趁换班时行动。他让路垚和白幼宁去租界法院,以“学生失踪可能涉及谋杀”为由,申请临时搜查令;自己则带着巡捕埋伏在仓库附近,等搜查令一到,立刻冲进去。
晚上八点,换班的看守刚打开地下室的门,乔楚生就带人冲了进去。地下室里,三十多个学生被绑在柱子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见乔楚生进来,立刻喊道:“乔探长,快救我们!布朗还想明天把我们运出上海!”
与此同时,路垚和白幼宁拿到了搜查令,还带着报社的记者赶到。记者们拍下了学生被关押的场景,还有布朗指使手下打压学生、制造“自杀”假象的证据——张先生把商会的账本也交了出来,上面清楚记录着“打压学生活动经费”“收买外国巡捕费用”等条目。
布朗因非法拘禁、故意杀人被租界法院逮捕,远东商会的垄断阴谋被曝光后,上海的国货运动愈发高涨。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回到校园,重新办起了“国货展销会”,这次,不仅有学生参与,还有许多市民赶来支持。
白幼宁也恢复了工作,她写的《远东商会黑幕:学生失踪案背后的阴谋》一文,成了《新月日报》的头版头条,销量暴涨。乔楚生站在校园的草坪上,看着学生们举着“反奴化教育”的标语游行,转头对路垚和白幼宁说:“总算没让他们失望。”
路垚笑着递给他一瓶国货汽水:“有时候法律会被权力裹挟,但人心不会——这些学生,还有张先生,都是守住了民族大义的人。”白幼宁拿起相机,拍下学生们灿烂的笑脸,轻声说:“这才是教育该有的样子,不是培养洋奴,是培养有骨气的中国人。”
深秋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圣约翰大学”的校牌上,往日里带着洋味的校园,此刻满是中国人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