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落地窗，在婚纱裙摆的云纹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阴念糍捏着串珍珠的细针，正给领口缀最后一颗珍珠，针却突然顿在半空——沈逸尘已经站在门口十分钟了，没像往常那样笑着进来，只是靠在门框上，眼神落在她的发顶，却像穿过她，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怎么站在那儿不进来？”阴念糍放下针，转身朝他笑了笑，伸手晃了晃手里的珍珠，“你看，这颗珍珠大小刚好，缀在领口，婚礼那天应该会很亮。”
沈逸尘这才回过神，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来，指尖碰了碰婚纱的面料，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他的声音有点哑，目光又飘回她的领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像在回忆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
阴念糍心里轻轻“咯噔”一下——这是第三次了。上次试穿婚纱外套时，他盯着她挽起的袖口发呆；前几天整理绣稿本时，他摸着她绣的云纹，嘴里喃喃着“好像……”，却没说下去。他看她的眼神里，总裹着一层雾，雾后面藏着个模糊的影子，让她抓不住，又放不下。
“下午去拍婚纱照的定妆照，摄影师说要早点去。”阴念糍把珍珠放回盒子里，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转移话题，伸手去牵他的手——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还带着点细汗。
“好。”沈逸尘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却有点松，脚步跟着她走，目光却还在她的侧脸打转，像要从她的眉眼间，找出什么熟悉的痕迹。
到了摄影棚，化妆师刚给阴念糍盘好头发，沈逸尘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咳嗽起来。他咳得很急，肩膀微微发抖，指节攥得发白，连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逸尘！”阴念糍连忙扶住他，伸手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歇会儿？”
“没事。”沈逸尘直起身，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个笑，“可能刚才进来时吹了风，过会儿就好。”他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个白色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就着化妆师递来的温水咽了下去，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慌。
阴念糍看着那个没贴标签的小瓶，想问什么，却被摄影师打断：“沈先生沈太太，光线刚好，我们开始拍定妆照吧。”
拍照时，沈逸尘站在她身边，手臂环着她的腰，姿势亲密，眼神却总有些放空。摄影师让他们对视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却像没聚焦，直到阴念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他才猛地回神，眼底的雾散了点，勉强扬起嘴角。
“沈先生可以再靠近一点，看着沈太太的眼睛，温柔一点。”摄影师举着相机引导，“想象一下你们婚礼那天的场景，是不是很期待？”
沈逸尘的喉结动了动，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目光终于稳稳落在她的眼睛里，声音很轻：“期待，当然期待。”可阴念糍却觉得，他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更像说给那个藏在他眼底的影子。
拍了没几张，沈逸尘突然说要去洗手间，脚步匆匆地离开。阴念糍心里放不下，悄悄跟了过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照片，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神里的温柔和愧疚，是她从没见过的。
听到脚步声，沈逸尘猛地把照片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眼底的情绪已经藏好了，只剩一点没来得及掩饰的慌乱：“怎么跟过来了？是不是拍好了？”
“还没，摄影师说等你回来。”阴念糍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目光落在他攥紧的西装口袋上——那里鼓鼓的，能看出照片的形状，“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张旧照片。”沈逸尘的声音有点飘，伸手想去牵她，却被她轻轻避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雾又浓了些，“念糍，你别多想，就是……小时候的照片，没什么特别的。”
阴念糍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下，却还是笑了笑：“没关系，谁还没点过去的事。”她转身往摄影棚走，“快走吧，别让摄影师等急了，我们还要拍好多照片呢。”
沈逸尘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口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领口绣着云纹，眉眼间的清冷，和阴念糍像得惊人。他喉间发紧，刚才咳嗽时的疼还没散，心里的慌却更重了——他怕阴念糍发现这张照片，怕她知道自己偶尔的失神是因为谁，更怕她知道，他最初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身上那点熟悉的影子。
回到摄影棚，阴念糍已经重新补好了妆，正对着镜子整理婚纱的裙摆。沈逸尘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沙哑：“念糍，婚礼那天，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相信我。”
阴念糍看着镜子里相拥的两人，他的眼神很认真，可她还是能看到那层没散的雾。她点了点头，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相信你。”
镜子里的婚纱闪着珠光，像裹着一层月光。阴念糍知道，他眼底藏着的影子还在，他偶尔的失神和那瓶没标签的药，都是没说出口的秘密。可她不想追问，不想打破这即将到来的婚礼——她愿意等，等他慢慢放下过去，等他眼底的雾散了，只装着她一个人的样子。
摄影师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阴念糍对着镜头笑了笑，心里悄悄想着：婚礼会顺利的，他们的日子，也会像这婚纱上的针脚一样，慢慢变得平整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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