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的雪是绵密的，像撕碎的云絮，落在教堂的尖顶上，积出一层温柔的白。阴念糍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看着化妆师为自己戴上头纱——米白色的头纱边缘绣着细碎的云纹，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落在身上的雪。
“沈太太，您真好看。”化妆师笑着递来镜子，“沈先生要是看到您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惊喜。”
阴念糍对着镜子笑了笑，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早上到现在，沈逸尘只来过一次，送来了她爱吃的草莓大福，说公司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很快就回来。可现在离仪式开始只剩半小时了，他还没出现。
“念糍姐姐，沈叔叔来啦！”豆豆穿着小西装，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身后跟着沈逸尘。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笑意，可阴念糍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的脸色有点白，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左手一直揣在西装袖口，好像在捂着什么。
“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了。”阴念糍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想帮他整理领带，却被他轻轻避开。
“有点急事耽误了，抱歉。”沈逸尘的声音很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点凉意，“我们的念糍今天真漂亮，像从雪地里走出来的仙女。”
他的语气很温柔，可阴念糍却觉得他的目光有点飘，没像往常那样落在她的眼睛里。她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我们该进去了，宾客们都在等。”
仪式开始时，教堂的门缓缓打开，阴念糍挽着张阿姨的手，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沈逸尘。他站在那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可她还是能看到他悄悄攥紧的右手，指节泛白。
走到他面前时，沈逸尘伸手接过她的手，掌心的凉意更明显了，还带着点细汗。“别紧张。”他凑在她耳边，声音很轻，“有我在。”
交换戒指时，沈逸尘的指尖有点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时，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皮肤。阴念糍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喉结在轻轻滚动，左手依旧揣在袖口，好像很不舒服。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轻声问，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没有，可能有点冷。”沈逸尘笑了笑，握紧她的手，“我们继续。”
宣誓环节，牧师问沈逸尘是否愿意娶阴念糍为妻，无论健康或疾病，都永远爱她、照顾她时，他的声音很坚定：“我愿意。”可阴念糍却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左手悄悄从袖口拿出来，快速地按了按胸口，又很快揣了回去——她隐约看到他袖口露出的白色药瓶一角，和之前在他口袋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围着他们拍照，沈逸尘笑着应对，却时不时会往走廊的方向看。阴念糍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趁没人注意时，拉着他的手走到走廊尽头。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阴念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伸手想摸他的额头，“那个药瓶，你是不是又吃药了？”
沈逸尘的身体顿了顿，没再隐瞒，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那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粒药片，就着她递来的温水咽了下去。“就是有点累，吃粒药就好。”他的声音很轻，眼底带着点愧疚，“对不起，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却让你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我是害怕。”阴念糍的声音有点发颤，“你到底在吃什么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话让沈逸尘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想告诉她，这药是用来控制情绪的，是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想告诉她，他偶尔的失神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想告诉她，他怕她知道这些后会离开他。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念糍，等婚礼结束，我一定都告诉你，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别让这些事影响了心情。”
阴念糍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告诉我。”
婚宴开始后，沈逸尘陪着宾客喝酒，阴念糍坐在一旁，看着他举杯的动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中途他去了趟洗手间，很久都没回来。阴念糍放心不下，悄悄跟了过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他靠在墙上，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拿着那个白色药瓶，正准备倒药片。
“逸尘！”阴念糍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用去医院……吃了药就好。”沈逸尘的呼吸有点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别告诉别人，婚礼还没结束，不能让宾客们担心。”
阴念糍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还是听话地帮他倒出药片，递到他嘴边。他咽下药片后，靠在她的肩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声音带着点沙哑：“念糍，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只是怕你出事。”阴念糍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们现在就走，婚礼不重要，你的身体才重要。”
“不行。”沈逸尘摇摇头，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本来想在婚宴上送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两个交叠的云纹，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像把星星藏在了云里。“这是我特意让设计师做的，代表着我们。”沈逸尘的声音很轻，“等婚礼结束，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相信我。”
阴念糍接过项链，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回到婚宴现场，沈逸尘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笑着和宾客们聊天、喝酒，可阴念糍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他偶尔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悄悄揣在袖口的左手，心里像被雪裹着，有点凉，却又带着点期待——她等着他告诉她所有秘密，等着他眼底的雾散了，只装着她一个人的样子。
婚宴结束时，雪已经停了，月亮挂在天空，亮得像一盏灯。沈逸尘牵着阴念糍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紧紧挨着，像他们此刻交握的手。
“念糍，”沈逸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底的疲惫里带着点认真，“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阴念糍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未来。阴念糍握紧沈逸尘的手，心里想着：不管他藏着什么秘密，她都会陪着他，像这雪地里的脚印一样，永远不分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