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慰藉

补录公告还没挂出来，艾薇的日子像被按下慢放键。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刷教育局官网，睡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刷新页面，连梦里都在填志愿表，惊醒时手里还攥着手机。唯有上下班路过巷口的片刻，能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下来——那里有张叔李姨养的三个小家伙，是她藏在老巷子里的治愈秘密。

那两只狗是老熟人了：米白色的“糯米”毛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跑起来耳朵会晃成小旗子；黑色卷毛的“黑豆”总爱歪头看她，尾巴摇得能带动整个身子。还有只橘色小猫“橘胖”，刚来的时候缩在纸箱里不敢露头，现在见了她，会主动把圆滚滚的身子贴过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艾薇第一次跟它们亲近，是补录焦虑最严重的那天。她跟孟店长请了假，想在家歇一天，可姑姑一早就回了老家，说要回去帮别人筹办酒席，家里只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万一补录没名额”“要是去不了滇东怎么办”的念头，越想越烦，索性换了衣服，拿上包打算去巷口买碗馄饨。

刚拐到梧桐树下，就听见“汪呜——”两声软乎乎的叫。抬头一看，糯米正扯着拴绳朝她蹦，黑豆更急，围着树桩转圈圈，卷毛都炸成了小绒球。连缩在纸箱里的橘胖都醒了，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尾巴尖轻轻勾了勾空气。

“你们啥时候来这的呀？之前怎么没见过。”艾薇笑着蹲下来，糯米立刻凑过来，用湿乎乎的鼻子蹭她的手背，痒得她忍不住笑出声。她从包里掏出昨天剩下的面包，撕成小块递过去，糯米叼起一块，却没立刻吃，而是放在她脚边，又抬头看她，像是在邀功。

“你这小家伙，不想吃吗？”艾薇揉了揉它的耳朵，糯米舒服得眯起眼睛，把脑袋往她手心拱。黑豆见了，也叼着自己的面包块凑过来，放在糯米旁边，两只狗挤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尾巴摇得更欢了。橘胖也慢悠悠走过来，叼起一块面包渣，又缩回纸箱里，小口小口地啃，圆肚子随着咀嚼轻轻起伏。

看着它们的模样，艾薇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你们知道吗？我最近老睡不着，总担心等不到好消息。”她伸手摸了摸橘胖的背，软乎乎的毛像暖手宝，“我想去滇东，听说那里的湖特别蓝，还能跟我朋友一起上学，可现在连能不能有学上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黑豆突然站起来，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艾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是在安慰我吗？”黑豆像是听懂了，又拍了拍她的膝盖，还把脑袋凑过来，让她摸自己的卷毛。糯米也凑过来，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指尖，温温的触感让心里的闷一下子散了大半。

她索性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把橘胖抱进怀里。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蜷在她腿上，很快就发出了“咕噜”声。艾薇一边摸它的肚子，一边跟三只小家伙絮絮叨叨：“我小时候在乡下，也养过一只大黄狗，叫阿黄，每到周天我就怕它都跟着我去学校赶都赶不走。有次它真的跟到了学校，只能请老师帮忙打电话给爸爸带它回去。”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小时候跟阿黄的合照给它们看：“你看，这就是阿黄，是不是很威风？”糯米凑过来看了看，轻轻“汪”了一声，像是在跟照片里的阿黄打招呼。黑豆也凑过来，鼻子凑到屏幕上闻了闻，惹得艾薇哈哈大笑。

橘胖被笑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蹭了蹭她的下巴。艾薇低头看着它圆滚滚的脸，心里的焦虑好像被这毛茸茸的触感一点点揉碎了。她跟它们讲店里的趣事，说韩美林昨天算错了账，被孟店长笑了半天；讲姑姑做的糖醋排骨有多好吃，下次要带点来给它们尝尝；还讲贺楚繁网上搜的滇东湖照片，说等自己去了，一定要拍给它们看。

三个小家伙听得格外认真：糯米时不时“汪”一声回应，黑豆歪着头，好像真的在思考，橘胖则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咕噜”。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和怀里的橘胖身上，暖融融的。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饭菜香和树叶的味道，艾薇觉得，这大概是这段时间最舒服的时刻。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张叔扛着扫帚回来，看见她还在，笑着说：“看来这仨小家伙还挺喜欢你的，尾巴摇的这么欢。”艾薇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橘胖，它已经睡着了，小爪子还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糯米和黑豆也靠在她脚边，尾巴不停晃着。

“我也很喜欢它们，天色不早了张叔我先回去了。”艾薇笑着说，小心翼翼地把橘胖放进纸箱，又摸了摸糯米和黑豆的头，“明天给你们带火腿肠好不好？”两只狗立刻站起来，尾巴摇得更欢了，像是在点头答应。

走在回家的路上，艾薇发现自己的嘴角还扬着。刚才跟小家伙们相处的时光，像一块甜甜的糖，冲淡了心里的苦。她想起糯米把面包叼到她脚边原来是为了分享面包，想起黑豆拍她膝盖的模样，想起橘胖在她怀里打呼噜的感觉，忍不住笑了——原来治愈从来都不用复杂的道理，可能只是一只猫的咕噜声，一只狗的亲近，它们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逗笑她，把那些烦心事都赶跑。

回到家，屋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姑姑还没回来。撸狗把为什么出门的事忘了，无奈艾薇只能自己煮碗面条吃了。她收拾完厨房，坐在沙发上，没像往常一样刷补录公告，而是翻出手机，找了找宠物零食的攻略——下次要给糯米、黑豆和橘胖带点不一样的好吃的。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茶几上。艾薇回想到那三小只，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补录的风还没吹来，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了。因为她知道，在老巷口的梧桐树下，有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等着她，它们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心灵慰藉，能让她忘记烦恼，继续等那场属于自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