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云瑶发现自己所处的精致院落,无形中变成了一座更严密的牢笼。
她依旧被伺候得无微不至,锦衣玉食,汤药不断。
但当她试图走出房门,想去花园散心,甚至只是想去书房找本书时,总会有侍女或护卫“适时”出现,恭敬却强硬地请她回房,理由永远是“五爷吩咐,为小姐安危着想”。
她甚至连院门都靠近不了。
柳随风用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式,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不想让她听到任何关于萧秋水下场的风声,不想让她卷入权力帮的纷争,更害怕她得知更多会彻底逃离。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将她藏起来,隔绝那些“不好”的消息,时间久了,她就会慢慢忘记,重新变回那个依赖他的阿瑶。
可他不知道,这种看似保护的囚禁,对云瑶而言,是另一种更深的伤害和恐惧。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困在华丽的笼中,对外界的担忧与日俱增,对柳随风的感情也陷入了极致的矛盾。
柳随风每日依旧会来看她。他会带来新的首饰、有趣的玩意儿,会陪她用膳,试图像以前一样与她亲近。他绝口不提那晚的不快,也不提任何外界之事,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趣闻,或者沉默地抱着她。
云瑶不再激烈地抗拒,但也不再有任何积极的回应。
他送来的东西,她只是淡淡瞥一眼;他说话,她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他拥抱她时,她的身体会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是长久的、毫无生气的顺从。
只有在极少数时候,当柳随风小心翼翼地、带着卑微的乞求亲吻她时,她或许会因为片刻的意乱情迷,或者是因为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心绪,给予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回应。
比如,在他深入亲吻时,她的指尖会无意识地蜷缩,抓住他的衣襟;又或者,在他深夜紧紧拥着她、仿佛害怕失去她时,她会极轻地叹一口气,而不是直接推开。
但这细微的、带着犹豫的回应,对柳随风来说,却像是溺水之人抓到的稻草。他将其解读为阿瑶对他仍有感情,只是暂时被“吓到了”。这让他更加卖力地想要“弥补”和“温暖”她,用加倍的温柔和占有欲来包裹她。
他却不知道,他越是如此,云瑶就越是痛苦。
看着他依旧俊朗的眉眼,感受着他看似真诚的呵护,云瑶时常会恍惚。
那个温柔体贴的柳随风,和那个衣袖染血、设计害人的柳随风,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她对他,确实无法再像最初那般纯粹的恨了,那些耳鬓厮磨、那些深夜低语,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可每当一丝心软刚要萌芽,萧秋水武功被废的惨状、那抹刺目的血迹、以及“百花谷少谷主”这个神秘而危险的身份,就会像冷水一样浇下来,让她瞬间清醒,陷入更深的煎熬。
她被困在这方天地里,身体被精心养护着,内心却在日复一日的猜疑、恐惧、愧疚和那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中反复拉扯,日渐憔悴。
柳随风将她的沉默和憔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以为是她闷坏了,或是伤势反复,更加细心地照料,请来最好的大夫,却始终诊断不出所以然。他不懂,心病还须心药医,而他,正是那味让她痛苦的根源。
两人同床共枕,身体靠得那么近,心却仿佛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冰海。一个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弥补,却南辕北辙;一个在真相与假象、恨意与情愫中痛苦沉浮,无处可逃。
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压抑的情感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只等待一个最终的契机,便会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