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
萧秋水是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醒来的。阳光透过窗棂,有些刺眼。他刚一挪动身体,一阵剧烈的头痛便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片,模糊而混乱……凉亭、酒坛、冰冷的石凳……然后……是月光……
是了,月光。
还有……云小姐!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昨晚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一幕幕清晰地回放——他如何抓着云瑶的手,如何语无伦次地诉说心悦,如何像个孩子般卑微地乞求她不要离开,甚至……还掉了眼泪!
“嗡”的一声,萧秋水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比宿醉更强烈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烫得几乎能煎鸡蛋。
他猛地用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痛苦又羞耻的呻吟,整个人蜷缩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被棉被闷死算了。
“完了……全完了……”他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充满了绝望的懊恼,“我怎么会……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在他此刻清醒的认知里,昨晚那个借着酒劲、脆弱不堪、还流着眼泪示爱的自己,简直幼稚、丢脸到了极点!哪还有半点武林盟主该有的沉稳和气度?
云小姐会怎么想他?
她那样清冷理智、洞察世情的人,一定觉得他是个还没长大、遇到点事就承受不住、只会哭哭啼啼寻求安慰的幼稚小孩吧?她当时没有立刻甩开他的手,大概也只是出于怜悯和礼貌,不忍心刺激一个醉鬼……
一想到云瑶可能用那种看待不懂事弟弟般的、带着些许无奈和宽容的眼神看他,萧秋水就感觉心如刀绞,比任何内伤都要难受。
云小姐该不会一辈子都把自己当弟弟吧?
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了伙伴们练武的呼喝声和唐方清脆的说话声,似乎在询问盟主醒了没有。
萧秋水猛地拉高被子,把自己整个蒙头盖住,瓮声瓮气地对外面喊道:“我……我还有些不适!今日……今日晨练暂且取消!任何事都别来烦我!”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尤其是云瑶!
他只想当一只鸵鸟,把自己藏起来,祈祷时间能倒流,或者云瑶能瞬间失忆,忘掉昨晚那个不堪入目的他。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懊悔得捶床,一会儿又因为回忆起云瑶最后那句“我从未想过要离开”而心跳失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羞耻感淹没——那一定只是她在安抚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这个早晨,威震江湖的萧盟主,因为一场宿醉和一段“社死”的回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少年人般的慌乱与自我怀疑之中。
他所有的勇气,似乎都在昨晚那个月光如水的亭子里,随着酒气和眼泪,一起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