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

权力帮总坛的朱楼常年浸在松烟里，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只在风起时漏出半声脆响，倒比副帮主柳随风的话还多些。

宋明珠捧着青瓷茶盏踏上回廊时，正撞见柳随风背对着她立在栏前，玄色衣袍被风掀起边角，露出腰间系着的“听雨剑”剑穗——那是三年前她亲手绣的，青竹纹里藏了半朵红梅，他却从未正眼瞧过。

宋明珠“公子，新沏的雨前龙井。”

她将茶盏递过去，指尖刻意避开他的衣袖，语气放得轻柔。

这是她在权力帮学的第一课，身为“五凤凰”中的红凤凰，她能提剑斩杀三名唐门高手，却得在他面前收敛起所有锋芒，连呼吸都要拿捏分寸。

柳随风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柳随风“偏烫。”

宋明珠心口微沉，指尖蜷了蜷。

明明是按照他往日喜欢的温度泡的，昨夜他为帮主李沉舟处理教务到三更，晨起该偏爱暖些的茶才是。

她正想开口解释，却见他转身走向书案，玄色衣摆扫过阶前的青苔，留下一道浅痕。

柳随风“昨夜让你查的百草谷余孽，可有消息？”

宋明珠“已查清，萧秋水一行人在绿萝谷暂歇，同行的还有衡山派弟子。”

她立刻收敛心绪，语气恢复了利落。

宋明珠“属下愿带二十人前往围剿，定不辱使命。”

柳随风提笔在卷宗上落下墨字，腕骨线条冷硬。

柳随风“不必。萧秋水身负武当绝学，你不是对手。”

他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

柳随风“让青凤凰去。”

宋明珠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他从不信她的武功，哪怕“红凤凰”的名号是靠实打实的厮杀挣来的，在他眼里，她终究只是个需要庇护的下属。

可她还是不甘心，喉间滚出低低的请求。

宋明珠“公子，属下与萧秋水交手三次，摸清了他的剑法路数，此次定能……”

柳随风“退下。”

柳随风的声音陡然转冷，不带半分余地。

他甚至没抬头看她，目光仍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上，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宋明珠僵在原地，看着他鬓角别着的玉簪——那是赵师容上月赠予他的，他日日戴着，连沐浴都不肯取下。

她忽然想起帮里杂役私下的议论，说副帮主心里只有帮主夫人赵师容，旁人再如何殷勤，不过是自讨没趣。

她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像要飘走。

宋明珠“属下遵命。”

转身时，袖摆带倒了案边的铜镇纸，“当啷”一声在寂静的朱楼里格外刺耳。

柳随风的笔顿了下，余光瞥见她泛红的耳尖，以及落在地上那枚绣着红梅的剑穗——不知何时从剑上脱落的。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重新落下的墨字，却比先前重了几分。

当晚风雨大作，宋明珠躺在自己的小院里，听着院外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分明，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起身点亮油灯，从匣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件新缝的玄色外袍，领口绣着细密的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