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沈家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戒指边沿已经有些发白，就像这三年来我对严浩翔的感情，从最初的热烈，到现在只剩下冰冷。
细雨斜飞，打湿了我的发梢。记忆却不受控制地闪回——那年春天，他也站在这扇门前，撑着伞为我遮雨。伞面完全倾向我这边，他自己半个身子都淋湿了。那时他笑着说：“以后我都会这样，只为你一个人遮风挡雨。”
大厅里传来宾客的谈笑声，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沈家的大厅依旧奢华得让人喘不过气。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动，映得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色连衣裙，三年前这件裙子还是新买的，现在却洗得有些发白。家族长辈们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看到我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沈小姐回来了。”有人轻声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是苏浅浅。她端着一杯茶，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沈小姐吗？”她语气轻快，“这么单薄的衣裳，当真凉快？”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茶杯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泼向我的裙角。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茶水擦着裙边落下，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片狰狞的褐色痕迹。
我抬眼看向她，她依旧笑得甜美，眼里却藏着讥讽。
“哎呀对不起啊。”她假意道歉，伸手要帮我擦拭，“你别介意，我手滑了一下。”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就在这时，严浩翔的声音从落地窗那边传来：“你执意如此，是要我们两家难堪？”
我转头看他。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双手插在裤袋里，肩膀微微绷紧。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三年前的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那年严浩翔创业初期资金短缺，我偷偷典当了沈家的传家玉佩；那年他说要和我白手起家，不要靠任何人的帮助；那年我为了他，放弃豪门生活，搬进一间小小的公寓。
可现在呢？
“你这些年……是否一直在计算什么？”他终于转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刺痛。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我问。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值得吗？”他语气低沉，像是压抑了很久，“你当初退婚，是为了嫁给我？还是为了攀附我？”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浩翔，你疯了吗？”我声音有些发抖，“我为你放弃了一切，你怎么能……”
“我不是疯，我是清醒。”他打断我，目光直视着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在算计？”
我心口一震，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
“你真的……不信我？”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原来他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大厅里安静得出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窒息，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好。”我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像我自己，“既然你觉得我在算计你，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从手指上摘下婚戒，走到茶几前，将它轻轻放进茶盏里。金属撞击瓷杯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严先生请放心，从今往后，沈某再无倚仗之心。”
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
“浩翔哥你看她……”苏浅浅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惊愕和委屈，“她多么恨意滔天呢。”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嘴角挂着泪花，眼角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我知道，这张脸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严浩翔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我的裙子上。那是我们蜜月旅行时一起买的，当时他坚持要买最贵的那条，说我要穿最美的衣服。后来那趟旅行差点出事，我为他挡了一辆车，受了伤。
“沈昭……”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大厅。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大概是茶杯被打翻了。我没回头，径直走下台阶。雨水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我站在台阶上，脚下的积水倒映着我苍白的脸。睫毛上凝着水珠，视线有些模糊。忽然，我想起三年前在巴黎时装周上遇到顾闻舟时，他说过一句话：
“明珠蒙尘，终有重见天日之时。”
那时我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拐角处，一把黑伞缓缓靠近。西装革履的男人递来一张名片，声音恭敬：“顾先生说过会等您一个电话。”
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雨帘中，严浩翔的身影模糊不清。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抓什么。
我收回目光，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我已经不想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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