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下得缠绵,侯府后花园的池塘边积了层青苔。沈玉容的侍女春桃正提着食盒往暖阁走,忽听 “扑通” 一声,伴随着凄厉的尖叫。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她循声跑去,只见柳氏的丫鬟小月在池塘里扑腾,岸边站着几个吓傻了的婆子。春桃来不及多想,脱下外衣就跳进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月拖上岸。
小月裹着棉被瑟瑟发抖,一看见闻讯赶来的柳氏,立刻哭喊道:“太太!是春桃推我下水的!她刚才骂我是狐狸精,还说要给我点教训……”
柳氏脸色一沉,指着跪在地上的春桃怒斥:“好个刁奴!竟敢在侯府行凶!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五十,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我没有!” 春桃涨红了脸,雨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我路过时看见她自己脚下打滑,怎么会推她?”
“人证在此,你还敢狡辩?” 柳氏眼神阴狠,她早就看沈玉容不顺眼,尤其是上次粮商事件后,侯爷对沈玉容赞不绝口,更是让她妒火中烧。这次设计让小月栽赃春桃,就是想给沈玉容一个下马威。
沈玉容赶到时,正看见婆子们要拖走春桃。“慢着。”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情没查清,谁也不能动我的人。”
她走到小月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小月的湿衣服紧贴着身子,领口处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指甲缝里嵌着些青绿色的泥垢 —— 那是池塘边青苔的颜色。沈玉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忽然停顿了:“你的脂粉倒是特别,淋了雨还这么香。”
小月下意识摸了摸脸,眼神有些慌乱:“是…… 是太太赏的梅香脂粉。”
“哦?” 沈玉容挑眉,“柳氏姐姐用的贡品梅香脂,整个侯府只有你有份?” 她转向旁边的婆子,“劳烦嫂子回院里的脂粉盒取来。”
柳氏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不过是些闺阁之物,三妹妹查这个做什么?小月都说是春桃推的,难不成你要包庇自己的丫鬟?”
“嫂嫂说笑了。” 沈玉容站起身,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我只是想看看,这梅香脂粉是不是真的防水。”
正说着,春桃忽然开口:“姑奶奶,刚才我救小月时,感觉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我手腕被她抓出了几道印子。” 她撸起袖子,果然露出几道红痕。
沈玉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小月:“你说春桃从背后推你,那她的手应该在你后背才对,怎么会抓伤你的前胸衣襟?” 她指着小月领口的抓痕,“而且你落水时若是挣扎,指甲缝里该有春桃衣服上的丝线,可这里只有青苔 —— 倒像是你自己抓着岸边的草滑下去的。”
小月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柳氏急忙道:“小孩子家吓糊涂了,说错话也难免……”
“是不是说错话,等脂粉盒来了便知。” 沈玉容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
片刻后,婆子捧着个描金漆盒回来,打开时一股浓郁的梅香扑鼻而来。沈玉容拿起盒里的脂粉簪子,在指尖蘸了点粉末:“这贡品梅香脂里掺了珍珠粉,遇水会凝结成细小的颗粒。” 她走到小月面前,用银簪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果然刮下些带着珠光的粉末,“看来你的脂粉确实防水,只是不知为何,会蹭到春桃的袖口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春桃的袖口,那里果然有块淡淡的粉色印记。春桃恍然大悟:“是了!我救小月时,她的脸蹭到了我的袖子!”
就在这时,春桃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姑奶奶,刚才我在假山后看到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坠,上面刻着个 “柳” 字,“这是小月的吧?”
小月看到玉坠,突然崩溃大哭:“是太太让我做的!她说只要栽赃给春桃,就能让三姑奶奶难堪……”
柳氏脸色铁青,指着小月骂道:“你这贱婢!竟敢污蔑主子!”
“是不是污蔑,嫂嫂心里清楚。” 沈玉容看着她,“这梅香脂是贡品,除了你院里,别处绝无仅有。小月指甲缝里的青苔,春桃袖口的脂粉印,还有这枚玉坠 —— 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恰在此时,侯爷带着管家过来。听闻事情经过,又看了那些证据,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柳氏,你身为侯府主母,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陷害下人,挑拨是非!” 他厉声喝道,“即日起禁足于静云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柳氏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侯爷跟着沈玉容离开,心里又恨又怕。她哪里知道,简晚卿当年在商场上处理过无数次栽赃案,最擅长从细节里找破绽 ——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脂粉、抓痕、玉坠,早已在她心里织成一张网,只等真凶自己撞进来。
沈玉容回到房里,看着春桃包扎好的手腕,轻声道:“以后行事要更谨慎些,救别人要先保护好自己。”
春桃点头,心里却对自家姑奶奶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知道,这场风波看似是丫鬟间的争斗,实则是主子们的较量,而姑奶奶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不动声色地赢了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