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家……大家安静一下！”

覃月定了定神，提高声音喊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激动的村民们稍稍安静下来，无数双饱含泪水和期盼的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

覃月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不解：这里明明离元初山不远啊！按照常理，元初山作为人族圣地，方圆千里都应该是绝对安全的领域，怎么还会有妖族敢如此猖獗地肆虐？甚至就在元初山眼皮子底下害人？

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元初山……出了什么问题？这个念头让覃月心头一沉。但看着眼前一张张饱受苦难、充满绝望和期盼的脸，她胸中那股属于东宁府小霸王的义气和热血瞬间被点燃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村民，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家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她朗声说道，“我覃月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我的朋友，一定会管这件事！等我到了元初山，见到我的朋友，一定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收拾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族！请大家放心！我覃月说到做到！”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和一种莫名的、让人信服的感染力。村民们看着她那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了坚定和正义感的脸庞，听着她斩钉截铁的承诺，仿佛真的看到了希望降临！绝望的气氛被驱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感激和激动。

“多谢覃月姑娘！”

“姑娘真是活菩萨啊！”

“我们牧野村就指望姑娘了！”

村民们纷纷作揖道谢，有的甚至激动得跪了下来。覃月连忙去扶，心中却沉甸甸的。这承诺，担子可不轻啊。

好不容易劝走了千恩万谢的村民，小野家的院子才恢复了平静。小野父母看向覃月的眼神更加不同了，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任，仿佛她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就这样，覃月顺理成章地在野牛村小野家住了下来。小野的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收她一文钱，反而把最好的被褥拿出来给她用。

接下来的日子，覃月暂时放下了“逃亡”的紧张，融入到这个质朴的小山村。小野每天雷打不动地要去“放马”（即牵着小灰驴去村外水草丰美的地方吃草）。覃月觉得有趣，也经常跟着一起去。

当小野牵着他的“小马”在溪边、山坡上悠闲地吃草时，覃月就会把大白和小白放出来，让它们在草地上尽情撒欢。大白恢复了活力，追着蝴蝶，扑着蚂蚱，偶尔还想故技重施吓唬小白，但被覃月严厉警告后收敛了许多。小白则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在草地上踱步，或者在浅水处梳理羽毛，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覃月坐在树荫下，看着阳光下小野认真“放马”的身影，看着大白和小白无忧无虑地玩耍，感受着山风拂过脸颊的温柔，听着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和孩童嬉闹声，心中一片宁静。这种简单、纯粹、与世无争的山村生活，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小野多了一位从天而降的、会“飞”的、还带着神奇宠物的漂亮姐姐，成了村里孩子们最羡慕的对象。他每天放“马”都格外有精神，小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覃月也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和陪伴。她教小野辨认一些山里的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给他讲一些东宁府的趣事（当然隐去了被裹成卷饼的部分），听小野讲村里的传说和他放“小马”时遇到的趣事。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独自躺在简陋却温暖的土炕上时，覃月望着窗外的星斗，白日里村民们的哭诉和那沉重的承诺便会浮上心头。妖族肆虐的阴影，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并未真正远离。元初山近在咫尺却又迷雾重重。她承诺的“朋友”，此刻又身在何方？

这份短暂的田园牧歌，更像是在暴风雨来临前，命运给予她和小野，以及这个淳朴村庄的，最后一丝宁静的喘息。覃月搂紧了在她身边睡得香甜的大白，小白也蜷在床脚。她知道，这份宁静，随时可能被打破。而她，必须尽快踏上通往元初山的路。不是为了逃避秦五，而是为了兑现她对牧野村，那沉甸甸的承诺。

……

牧野村的宁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终究会散去，留下虚假的平静。覃月在小野家已住了小半月。日子像山涧的溪流，缓慢而清澈。清晨鸡鸣，薄雾弥漫山谷，她便跟着小野去“放马”。小灰驴“小马”在溪边悠闲地啃食着带着露水的嫩草，大白在草地上追逐着偶尔飞过的蝴蝶，小白则像个矜持的公主，在水边梳理着雪白的羽毛，偶尔发出满足的“嘎”声。覃月坐在树荫下的大石上，看着小野小小的身影认真地守护着他的“坐骑”，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着村里的趣事，或是他想象中那个叫“云芷”的新朋友是什么样子。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仿佛之前的一切惊心动魄、颠沛流离，都只是遥远的梦魇。

或许是因为覃月这个“外来者”身上某种不寻常的气息（亦或是她斩杀过妖族的煞气无形中逸散），前些日子还时常听闻的、来自山林深处或邻近村落的妖族骚乱，竟诡异地消停了。村民们脸上紧绷的恐惧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覃月更深的感激与敬畏。他们私下里议论着，愈发相信这位从天而降的美丽姑娘，定是神尊派来庇护他们的使者。小野父母更是将覃月视若珍宝，把最好的吃食都留给她，看着她和小野相处融洽，眼中满是朴实的欣慰。

覃月也贪恋着这份难得的安宁。她甚至开始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远离纷争，远离算计，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看着小野慢慢长大，听着鸡鸣犬吠，闻着炊烟饭香……她几乎快要忘记元初山，忘记秦五，忘记自己对村民们的那个沉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