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终

凝光端坐于陈凡对面，那双梅花瞳中的灼热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审慎。她并未立刻去接那只诱人的玉瓶，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雅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港口喧嚣，以及杯中清心茶那若有若无的清气仍在袅袅升腾。

陈凡也不催促，只是悠然品着茶，仿佛拿出那等足以让此界神魔心动之物的人不是他一般。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反而让凝光心中的天平更加倾斜。

“被常人视为‘无用’或‘怪异’的矿石、植物样本…年代久远，能量奇特…”凝光在心中反复咀嚼着陈凡的要求。这范围说大极大，说小也小。璃月大地历经魔神战争，埋藏着无数秘密，千奇百怪之物不知凡几。总务司的卷宗里，冒险家协会的报告中，甚至民间传说里，此类东西绝不算少。

但问题在于，哪些才是这位陈凡先生真正感兴趣的？哪些才配得上他手中那瓶显然是“仙家至宝”的报酬？

她迅速在脑中过滤着已知的信息： 层岩巨渊深处，那些伴随着诡异“黑泥”出现的、能汲取生命力的奇特晶石… 归离原遗迹下，挖掘出的、铭刻着未知符文、却毫无元素反应的古老金属碎片… 轻策庄梯田深处，某些老农口中描述的、在特定月夜会发出微光、却无法被神之眼持有者催动的“哑光”蕈类… 乃至传闻中，魔神奥赛尔被镇压于孤云阁后，其残骸周边滋生的某些扭曲、腥臭、蕴含着不祥力量的海生植物…

这些东西，大多因为难以理解、无法利用、甚至带有危险而被视为无用或禁忌，束之高阁或严加看管。

凝光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那只玉瓶上。瓶口逸散出的那一丝气息，让她体内的岩元素力都变得异常温顺活跃。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对修行、对延寿、甚至对更深层次的东西，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其价值，远非世俗的“摩拉”可以衡量。

这是一场赌博。用璃月大地那些“无用”的怪异之物，去换取眼前这看得见摸得着的、超越凡俗的机缘。

风险在于，她无法确定陈凡的真正目的，收集这些“样本”是否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收益…眼前的玉瓶，以及可能与这位深不可测的神秘强者建立起联系的可能性，实在太诱人。

短短数息之间，凝光已然权衡利弊。作为顶尖的商人，她深知风险与收益并存，而这次，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她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完美无瑕、却又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陈先生的要求，凝光记下了。”她声音清脆，带着十足的把握，“璃月港别的不敢说，但若论起年代久远、奇物异志，总务司与各家商会的确有些积累，民间亦多传说。搜集此类样本，并非难事。”

她的目光坦然地对上陈凡的视线：“只是，种类繁杂，特性不明，或许需要一些时日进行甄别与调集。不知先生居于何处？凝光搜集到一批后，该如何呈送于先生？”

她没有立刻去拿报酬，反而先问起了交接方式，既显示了诚意，也 subtly 地试探着陈凡的落脚点，更暗示了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可以长期进行的“合作”。

陈凡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他并不介意在此界有个暂时的“资源收集点”，这位未来的天权星，显然是个聪明且有效率的合作对象。

“在下初来乍，尚无固定居所。”陈凡略一沉吟，“或许会在这璃月港盘桓一段时日。这样吧，样本集齐后，凝光小姐可派人送至往生堂，交给胡桃堂主，她自会转交于我。”

“往生堂？胡桃？”凝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是了，那位古灵精怪的往生堂主，似乎确实与这些神神鬼鬼、边边角角的事物打交道最多。这位陈先生竟与胡桃相识？关系似乎还不一般？

这让她对陈凡的来历和目的更加好奇，但也明智地没有多问。

“好，凝光记下了。”她点头应允，这才伸出纤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玉瓶拿起。入手温润，那精纯的能量波动即使隔着玉瓶也能清晰感知，让她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颤。她强压下立刻打开一探究竟的冲动，将其郑重地收入袖中。

“既如此，凝光便不打扰先生清静了。搜集样本之事，我会尽快着手。”她起身，优雅行礼，“期待与先生的下次会面。”

陈凡微微颔首：“有劳。”

凝光再次看了一眼那气度超凡的神秘男子，转身离开了雅间，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有力。

夜兰在门外等候，见凝光出来，且神色间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与凝重，低声问：“小姐？”

凝光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离开。直到走出新月轩，来到喧闹的街道上，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那枚玉瓶。

“立刻回去。”她低声对夜兰道，“调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资源，查阅所有关于异常矿物、植物的记载和实物库存…另外，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一趟往生堂。”

她抬头望了望璃月港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璃月港，看来要迎来一位了不得的“新客人”了。而她的命运轨迹，似乎也因这次意外的“争抢雅间”事件，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妙而重要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