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洞天,夜色亦被氤氲的灵光柔和了几分。胡桃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她对“往生堂壶中分堂”未来的宏伟蓝图,一个不留神,脚下被那“咨询台”歪斜的桌腿绊了一下。
“哎呀!”她惊呼一声,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陈凡袖袍微拂,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已托住她,让她稳稳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嘶——好痛!”胡桃却蹙紧了眉头,小脸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弯腰去摸自己的右脚踝,“好像崴到了……”
她动作自然,带着少女的娇憨与不拘小节,也没多想,顺手就将右脚的鞋子脱了下来,又扯下了那印着小幽灵图案的短袜。
顿时,一只白皙纤秀的脚丫便露了出来。脚踝处果然微微泛红,略显肿胀,与她其他部位雪白的肌肤形成对比,看着有几分可怜。
胡桃自己揉了两下,疼得直抽气:“唔…好像真的扭到了…”
陈凡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处,神色平静无波。于他而言,这等凡人扭伤,一念之间便可治愈。但他并未立刻动作,只是起身,走到她身前,自然而然地半蹲下身。
“别动,我看看。”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胡桃愣了一下,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陈凡,他青色的衣袍垂落在地,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的脚踝,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浓密的眼睫。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的情形——深夜,洞天,孤男寡女,她还脱了鞋袜……脸颊“轰”一下变得滚烫,脚趾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脚。
“没、没事的!我回去揉揉就好了!”她声音有些发慌。
陈凡却已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腕。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发热肿胀的伤处和周围温热的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战栗感。
胡桃浑身一僵,顿时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觉得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那股热意从脚踝直冲上脸颊,心跳得飞快。
“轻微扭伤,气血瘀滞。”陈凡诊断道,语气如同医者般平常。他指尖蕴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清凉生机,正是三光神水逸散出的极微弱气息,于疗愈此类损伤有奇效。
他的手指开始不轻不重地在她脚踝红肿处按压揉捏。动作精准而轻柔,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起初胡桃还因为羞窘和轻微的疼痛而身体紧绷,但很快,那揉按带来的感觉就变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暖流从他指尖渗入,迅速化开了瘀滞的痛楚,那暖流所过之处,筋骨舒泰,甚至比她没受伤时还要轻松舒服百倍。那感觉太过美妙,让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小猫似的呜咽:“嗯……”
声音出口,她才意识到有多暧昧,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凡仿佛未曾听闻,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指尖那缕生机悄然修复着细微的损伤。他的手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至高调理之理,疏通气血,滋养脉络。
胡桃偷偷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他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少女的赤足,而是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古物。那份专注和平静奇异地抚平了她的羞窘,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暖意包裹了她,比脚上的暖流更令人沉醉。
洞天内安静极了,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她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不过片刻,那红肿便已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肌肤恢复白皙,甚至更加莹润了几分。
“好了。”陈凡松开手,站起身,“活动一下试试。”
胡桃恍恍惚惚地依言动了动脚踝,果然一丝痛楚也无,灵活如初,甚至更觉轻灵。她抬起头,望向站在面前的陈凡,他背对着洞天内的灵光,身形挺拔,面容显得有些朦胧,唯有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深邃沉静,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心慌意乱和悄然滋长的情愫。
那一刻,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击中了胡桃。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石地上,踮起脚尖,趁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勇气,飞快地凑上前,柔软的唇瓣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
如同蝴蝶点水,一触即分。
“谢、谢谢陈凡哥哥!”她丢下这句话,脸蛋红得如同熟透的落日果,转身抓起鞋袜,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头也不回地飞快跑出了尘歌壶的光门,连她那“幽幽梅花酥”和“咨询台”都顾不上了。
洞天内,只剩下陈凡一人。
他站在原地,脸颊上那轻柔湿润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的气息。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被亲到的地方,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讶异,随即那讶异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深邃情绪。
他缓缓转眸,看向石桌上那碟被咬了一口的焦黑饼干,又看向这被胡桃布置得古怪却又充满生气的洞天。
良久,寂静的洞天里,响起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呵……”
而外界,胡桃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然后是“咚”一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闷响,以及被子里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羞恼的呜咽声。
今夜,往生堂的月色,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