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债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璃月港，卷走了硝烟味，也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寂与茫然。

奥赛尔…没了？

就那么…随手一按…就没了？

千岩军的士兵们还保持着结阵防御的姿态，手中的长枪却微微颤抖，不知是该放下还是继续举着。众仙家悬浮于空，仙力兀自流转，却失去了目标，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丝…无所适从。

他们准备了许久，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来应对这场帝君“逝去”后的最大危机。然而，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魔神战争，竟以这样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戛然而止。

留云借风真君下意识地看向往生堂的方向，鸟喙开合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默默收敛了仙力，落在一旁的屋顶上，开始思考鸟生。

派蒙使劲晃着荧的胳膊：“旅…旅行者！你看到了吗？奥赛尔…奥赛尔他…被陈凡先生…按没了？！”她的小脑袋瓜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操作。

荧也是久久无法回神，她摸了摸身上毫发无损的法衣，又看了看平静的海面，对陈凡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不，是彻底颠覆的认知。这已经不是“强大”能形容的了。

而群玉阁上的凝光，在经历了最初的极致震撼与狂喜后，迅速冷静下来。天权星的智慧与魄力重新占据主导。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法术传遍四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魔神的威胁已然解除！多亏…多位隐世高人相助！千岩军将士，立刻清扫战场，救治伤员！总务司各司其职，安抚民众，统计损失！”

她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终于打破了那诡异的寂静。璃月港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劫后余生的欢呼声、伤者的呻吟声、官员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凝光目光扫过下方，看到了人群中那道沉稳的身影——钟离。她心中微动，立刻降下群玉阁（此刻她愈发觉得这阁楼珍贵无比），来到钟离面前，恭敬行礼：

“钟离先生，此次危机虽解，但后续事宜繁杂，尤需与诸位仙人解释…方才之事。凝光恳请先生，能从中斡旋。”

她聪明地将“解释陈凡”这个棘手难题，抛给了看似与陈凡相熟、且深受众仙敬重的钟离。

钟离看着凝光，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他微微颔首，语气平稳：“份内之事。诸位仙友处，钟离会去说明。”

他抬头望了一眼往生堂的方向，目光复杂。这“说明”，恐怕连他自己都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就在这时，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有些踉跄地从街角出现，正是之前借助奥赛尔破封威势逃遁的公子达达利亚。他此刻模样颇为狼狈，身上带着伤，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强行催动邪眼和百无禁忌箓的反噬不小。

他原本计划趁乱夺取神之心，却没想到奥赛尔出场不到五分钟就被人当蚊子一样拍没了，他的所有计划彻底破产。此刻回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或者至少收集些情报。

然而，他一出现，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

“是他！那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就是他放出了魔神！”有千岩军士兵认出了他，立刻高声喊道。

瞬间，所有愤怒、后怕、憋屈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达达利亚身上！若不是他，怎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达达利亚脸色一变，暗道不好，转身就想再次遁走。

“抓住他！”凝光冷声下令。

无数千岩军立刻围了上去，刚刚经历大战的众仙也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他，仙力隐隐锁定。

达达利亚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自己此刻状态极差，绝无可能从这么多人和仙的包围中逃脱。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且慢。”

钟离的声音响起，他缓步走出，挡在了达达利亚与千岩军之间。

“钟离先生？”凝光蹙眉。

“此人虽有过错，但终究来自至冬，涉及外交。”钟离平静地说道，理由冠冕堂皇，“将其交由总务司看押，依律审问查处即可，不必动用私刑。况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达达利亚：“阁下在璃月港的诸多消费账单，似乎尚未结清。北国银行的信誉，不应因此而受损。”

达达利亚：“？？？”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往生堂客卿居然还在惦记着他欠的饭钱和摩拉？！还有没有点紧张感了？！

然而，钟离这话看似离谱，却奇异地缓和了一下气氛。凝光也是嘴角微抽，摆了摆手，示意千岩军将一脸懵逼、羞愤交加的达达利亚押下去，严加看管（并记得催债）。

处理完达达利亚，钟离对众仙道：“诸位仙友，请移步玉京台一叙。今日之事，钟离需向诸位说明。”

众仙虽然满心疑惑，尤其是对陈凡的存在，但出于对钟离（帝君契约）的信任，还是纷纷点头应允。

一场席卷璃月的巨大危机，就以这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在往生堂后院，陈凡正悠闲地泡着一壶新茶，用的是刚从石髓灵泉取回的泉水，茶叶则是混沌珠内一株后天灵根新采的嫩叶，茶香清幽，远胜世间凡品。

胡桃和香菱围着刚刚被送回来的、依旧有些懵懂的七七打转，试图教她做新的“柔软体操”。留云（人形）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壶茶，喉头微动。

仿佛外界那场差点毁灭璃月港的魔神战争，从未发生过。

直到钟离带着一身海风的微腥气息，独自回到往生堂，步入后院。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陈凡身上，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陈先生…今日，多谢出手。”

陈凡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交易而已，各取所需。何况，那楼阁看着还行，毁了确实可惜。”

钟离默然。他自然知道陈凡与凝光的交易内容，用一些“无用之物”换取一次出手，这代价…在他看来，简直是璃月赚大了。

“只是…先生此举，未免过于…惊世骇俗。”钟离斟酌着词语，“众仙与凡人，皆需时间消化。”

陈凡无所谓地笑了笑：“与我何干？此间事了，我也该继续我的清静了。”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诸人，最后落在钟离身上：“倒是你，戏演完了，接下来有何打算？继续当你的往生堂客卿？”

钟离闻言，石珀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释然与轻松：“戏已落幕，契约已成。往后…便是钟离作为一介凡人的闲散时光了。或许，会多叨扰先生，品茗论道。”

陈凡挑眉，不置可否：“随你。”

此时，荧和派蒙也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进院就看到这祥和的一幕，与外界尚存的混乱紧张仿佛两个世界。

“陈凡先生！钟离先生！你们没事太好了！”派蒙咋咋呼呼地飞过来，“刚才真是太可怕了！那个奥赛尔…哇！陈凡先生你太厉害了！就那么一按！”

荧也走上前，郑重地向陈凡行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又赠宝衣…”她今日若无宝衣护体，绝无可能在魔神战场上那般自如。

陈凡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看了看荧，又看了看钟离，忽然道：“你的哥哥，或许不必等打败什么帝君才能打听。”

荧猛地抬头，金色眼眸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先生您知道？！”

钟离也看向陈凡。

陈凡却摇了摇头：“我不知其具体下落。但既与深渊有关，或许…你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着手。”

“另一个方向？”

“比如，问问那位被你揍了一顿，还差点被你们当成冤大头的…至冬国钱包执行官？”陈凡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愚人众与深渊，似乎并非全无交集。”

荧和派蒙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公子！他肯定知道很多愚人众的机密！

而被关在总务司大牢里，正对着墙壁思考人生、顺便心疼自己摩拉的达达利亚，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钟离看着陈凡三言两语又将“祸水”引向了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陈先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璃月的故事，似乎正朝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继续发展了下去。

而陈凡的提瓦特生活，依旧在喝茶、看戏、指点小丫头、以及等待凝光送来“有趣”的石头和杂物中，悠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