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许诺

院子里的气氛在荧和派蒙离开后，变得有些微妙。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照不透那层由执念、算计和莫名其妙构成的薄纱。

神里绫华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然刚才对好友说出那般近乎决绝的话，让她内心并不好受，但那份为了“奇迹”而孤注一掷的决心支撑着她，让她没有流露出后悔。

八重神子则是一副“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的得意模样，摇着折扇，笑吟吟地看着陈凡，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促成的“杰作”。

陈凡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局面真是越来越有趣，也越来越……麻烦。他瞪了神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狐狸，到底跟她们胡说了些什么？‘死人都能拉回来’？这种牛皮你也敢吹？”

“哎呀呀，这可不能怪我~”神子无辜地眨眨眼，用扇子指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绫华，“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您那通天彻地之能的冰山一角，是咱们的白鹭公主自己心思活络，联想丰富，这怎么能算是我胡说呢？”她巧妙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还顺便又捧了陈凡一下。

陈凡懒得跟她斗嘴，转而看向神里绫华，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绫华。”

“是！陈凡先生！”神里绫华立刻抬头应道，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仿佛等待吩咐，又仿佛在等待某种宣判。

“你……”陈凡斟酌了一下用词，“是不是听那只狐狸说了什么关于……复活之类的事情？”

神里绫华身体微微一颤，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的渴望：“是…是的！八重宫司说，您…您或许拥有让逝者重归的力量……这是真的吗？陈凡先生？”她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恳求、希望和孤注一掷的光芒。

陈凡沉默了。他看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抬头望天的八重神子，心里把这狐狸骂了一百遍。他确实拥有逆转生死的伟力，但那代价绝非寻常，过程也极其复杂，涉及因果轮回，岂是随口一说就能办到的？

但看着神里绫华那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忽然有点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卖力”甚至不惜“驱赶”好友了。

这傻姑娘，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真假，而是反问道：“所以，你如此坚定地留在我身边，甚至不惜让旅行者她们误会，就是为了这个？”

神里绫华再次用力点头，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落下：“我知道这很冒昧，甚至……很贪婪。但是……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再见到母亲大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侍奉您、遵从您，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始！只要您能……”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想要跪下恳求。

陈凡抬手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他看着她，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时的戏谑，多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陈凡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逆转生死，乃逆天之举，其中牵扯的因果与代价，远超你的想象。并非简单的等价交换。”

神里绫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依旧倔强地看着他。

“不过，”陈凡话锋一转，“你既已签下契约，留在我身边，便是我的……嗯，专属巫女。好好做好你分内之事，未来若有机会，或许……我会考虑帮你探查一下你母亲残魂是否尚存于地脉之中，又是否具备凝聚的可能。”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是留下了一个极其渺茫却又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但这对于神里绫华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比她之前绝望的奢望要好上一万倍！

希望之火再次在她眼中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她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再次深深鞠躬，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力量：“是！多谢陈凡先生！绫华必定竭尽所能，不负所托！无论多么漫长，我都愿意等！”

从这一刻起，她侍奉陈凡的心境彻底变了。不再是无奈的选择，而是充满了虔诚的、主动的奉献。她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和唯一的信仰。

八重神子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嗯，这样一来，这小绫华可就彻底绑在陈凡这条船上了，以后使唤起来……哦不，是以后合作起来，就更方便了~

陈凡看着眼前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重新焕发出惊人光彩和决心的神里绫华，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得，这下甩不掉了。

而且，好像……一不小心，成了某个大小姐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了？

这感觉，真是……莫名其妙又有点微妙的责任感。

他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那个罗盘法器，嘀咕道：“行了，别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把我刚才分类好的星纹钢递过来。”

“是！陈凡先生！”神里绫华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又轻柔地将所需的材料递到他手边，眼神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院子里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格外明媚起来，只是这明媚之下，涌动的情感却更加复杂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