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

“诶？”

继国岩胜正拽着细川的衣袖，试图将他从这尴尬的后巷拉走，忽闻细川一声惊疑，心头猛地一跳，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看！那边！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细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手指急切地指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醉居二楼

继国岩胜（幼）“…什么？”

继国岩胜下意识地皱眉，第一反应是细川又在找借口变卦

然而，他还是顺着细川所指的方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醉居二楼，一扇敞开的雕花木窗内，温暖的烛光倾泻而出

一个身影侧立在窗边，身形轮廓在昏黄的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人似乎正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窗外的夜色，偶尔将目光投向下方喧闹的街道

当继国岩胜的目光触及那张脸的瞬间，他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僵立当场！

夜色星辰仿佛都黯淡了，唯有那扇窗，如同一个命运的舞台

窗内之人，那眉，那眼，那鼻梁的弧度，那下颌的线条…竟与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

若非那人额角那道狰狞的旧伤，他们几乎就是镜里镜外，全然一致！

“诶诶诶～岩胜桑，”细川拖长了调子，带着促狭的笑意凑近，“你父亲他不会是——” 他本想打趣几句关于“家丑”的玩笑

然而，继国岩胜此刻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连拽着细川衣袖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松开了力道，指尖冰凉

细川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和僵硬，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转为一丝愕然

他本以为是桩风流韵事，却万万没想到继国岩胜会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喂！岩胜桑！你怎么了？看傻了吗？”

细川用力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担忧，“…那人…不会真是你素未谋面的…兄弟吧？”

就在细川话音未落之际，窗内的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下方两道灼灼的视线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向下，毫无波澜地迎上了继国岩胜仰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

昏黄的烛光柔和地勾勒着继国缘一沉静的侧脸，他站在高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样平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俯视着夜色中仰望着他的继国岩胜，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潭

继国岩胜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悄悄地、却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脸上最初的巨大错愕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种冰冷的、强行压抑的平静所取代

然而，那双紧盯着继国缘一的眼睛深处，审视、惊疑、还有一丝被长久压抑后骤然点燃的、如同毒藤般滋生的…妒忌，正疯狂地交织翻涌！

是他！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代号，瞬间如惊雷般炸响在继国岩胜的脑海——父亲口中那个无处不在、完美无瑕的“他”！

难道…就是这个站在高处的、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人？

就是那个在自己每一次挥汗如雨的训练场上，被父亲拿来无情鞭策自己的标杆？

就是父亲口中那个仿佛生而知之、无所不能、近乎神明般完美的存在？

就是那个让自己身为尊贵的嫡长子，却始终活在巨大阴影之下、仿佛永远无法企及的幻影？

那个“他”…原来并非父亲的臆想！他如此真实地存在着，此刻就站在自己只能仰望的地方！

————————

【回忆片段】

“继国岩胜！”

父亲严厉的吼声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里

年幼的岩胜刚刚用木刀击败了一个陪练武士的儿子，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喘息着，等待着父亲的肯定

然而，看到的却是父亲那张写满失望与不满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涨红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像‘他’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些无足轻重的家伙！”

继国岩胜茫然地低下头，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只是习惯性地、带着孺慕之情，渴望得到父亲一丝认可的目光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一样呢？” 父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叹息，这叹息比怒吼更让岩胜心头发冷

“他”？

“他”是谁？

这个疑问如同跗骨之蛆，从岩胜有记忆起就如影随形。它毫无线索，虚无缥缈，却又沉重如山岳

在寻找遗失物品的琐事上——

“为什么你不能像‘他’一样，轻松就找到？”

在跟随家臣巡视领地的路途中——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他’一样，将地形探查得如此清晰透彻？”

甚至在代表家族巡视领地、接受民众行礼时——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他’一样，如此自然地赢得敬畏与由衷的爱戴？”

“像他一样”…这四个字如同魔咒，在继国岩胜成长的岁月里，被父亲重复了不下百遍

渐渐地，连府邸中洒扫的仆役，也会在僻静角落窃窃私语

“家主大人为何总对少主如此苛责？”

“唉，许是家主心中有个极完美的影子，总拿来与少主比较吧？”

“那个‘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呢…”

不知道…

这也是继国岩胜心中最深的困惑与不甘

父亲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他”，早已成为缠绕继国岩胜一生的沉重梦魇

那个永远压他一头、让他这个嫡长子在家中几乎抬不起头的“幻影”…那个他恨过、妒忌过，却又因太过虚幻而找不到发泄目标的“完美假人”

…他曾经无数次说服自己，那不过是父亲期望过高而产生的臆想，一个不切实际的幻影

或许…或许只是父亲的要求太过严苛？

或许…或许…

所有的“或许”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继国岩胜死死地盯着窗口那张与自己酷肖却漠然的脸

他看见了！

父亲口中那个完美无缺、如同神祇般的“他”——此刻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他只能仰望的高处！如同过去每一次在父亲训斥中被迫仰望的那个幻影一样，真实得令人窒息，遥远得令人绝望！

追逐？超越？

那目标，原来从一开始，就悬挂在无法触及的天际

作者后期观影

作者最终结果

作者cp：上杉景次×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