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再去书屋,是一周后。
她抱着从家里翻出的旧相册,推开木门时,沈时砚正在整理书架上的旧书。看到她来,他停下手里的活,指了指桌上的信封:“信我看了。”
林雾的心跳猛地加快,走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那封已经拆开的信上。信纸是泛黄的,上面的字迹娟秀,是外婆的笔迹。“外婆在信里……说了什么?”
沈时砚拿起信纸,递到她面前。林雾接过时,指尖碰到信纸,像是触到了外婆的温度。信里写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只是外婆年轻时的心事——1959年的夏天,她在湖边遇到沈时砚,那时他还是个学摄影的学生,她是湖边书店的店员。他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等候鸟,一起在雨夜里躲在书店里读诗,约定等沈时砚学成归来,就一起去南方看候鸟。
可后来,沈时砚因为家里的变故,不得不离开家乡,去了国外。他走前给外婆写了信,说等他处理好事情就回来,可那封信,外婆直到去世都没收到——信被寄丢了,等沈时砚回来时,外婆已经嫁了人,有了家庭。
“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书店了,”沈时砚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沙哑,“我找了她很多年,直到去年,才从老街坊那里知道她的地址,可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就收到了你的消息。”
林雾看着信里外婆写下的“我等了他三年,每年候鸟南飞的时候,我都会去湖边等,可他一直没回来”,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外婆床头的照片,真的是他们;原来外婆每次看到候鸟,都会沉默很久,是在怀念那段没说出口的告别。
“这本相册,”林雾把相册推到沈时砚面前,“里面有外婆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些她画的候鸟。”
沈时砚翻开相册,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女人。照片里的林晚穿着碎花裙,站在湖边,身后是成群的候鸟,笑容明亮得像夏天的太阳。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没完成的画——画的是湖边的两人,男人举着相机,女人笑着看向他,只是男人的脸还没画完,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等时砚回来,再让他画完。”
沈时砚的手指顿在那行字上,眼眶红了。“我当年走的时候,答应她要给她画一幅完整的肖像,”他声音哽咽,“可我食言了。”
那天,林雾和沈时砚聊了很多,关于外婆的晚年,关于他这些年的生活。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把错过的时光,悄悄补了一段。临走时,沈时砚把信还给她,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旧诗集,递给她:“这是当年我送给她的,现在交给你。”
林雾接过诗集,封面上写着“赠晚晚”,字迹和沈时砚现在的笔迹很像,只是多了几分年轻时的青涩。她抱着诗集,走出巷口时,又看到了一群候鸟,它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朝着南方飞去,翅膀划过天空,留下淡淡的痕迹。
她忽然明白,有些错过,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时光太急,命运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