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戏凝愁

开机第一天的片场像被按下快进键，场务穿梭的脚步声、道具组的调试声混着导演的喊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忙乱网。紫堂愿攥着《忆往昔》的剧本站在角落，指尖划过“孟晚骄”三个字——她当初试镜拿到的女二角色，前期戏份稀薄得像层雾，她的剧情主要集中在中期男女主感情线还没热起来时

这部改编自同名小说的剧，骨子里浸着大学时代特有的青涩狗血。女主柳思思藏着对男主江冶的小心思，可江冶初时的目光，总落在曾做过一年同桌的孟晚骄身上。紫堂愿翻着原著片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孟晚骄分明是照着团宠小说“标准女主”写的——娇俏大小姐性子，家里是豪门又是个独苗，格外受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高配置男二作配，偏偏最后成了女二。她倒好奇，原作者落笔时，到底是偏疼这个角色，还是故意让她成了遗憾的注脚

其实刚开始戏份不多她完全可以钻研一下原著，不过眼下，她没太多心思琢磨原著。孟晚骄身上那点不服输的劲儿，竟和她自己有几分像，再加上上次试镜赢来的“孟晚骄角色碎片”辅助，几场戏拍下来都顺顺利利。唯独遇到要对着镜头说软乎乎的幼稚台词、做俏皮表情时，她总卡壳

说实话她其实是有些面瘫的，常年冷着脸的习惯早刻进骨子里，让她捏着嗓子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讨厌”，比让她演哭戏还难，如果她是孟晚骄肯定会干脆利落给对方一个“滚”字。身边工作人员偶尔打趣她“太早熟”，她也只是淡淡点头，没人知道，这份早熟不是天生，是她不得不扛起来的重量

不远处的休息区，雷狮正靠在椅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翻着剧本，目光却没离开紫堂愿。说实话，看到剧组名单时，他还诧异了好一阵：圣殿传媒好歹是大公司，安迷修、赞德都是圈里叫得上名的人，至于他那之前在圣殿待过的哥？虽然之前的确是爆火的冷面顶流，但早退圈了不是吗

赞德入圈时间长，算是老前辈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看上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潜力的小剧组才是，可结果这么个看起来没多少水花的小剧组，赞德不仅来了，还总围着那个紫堂愿转——她对戏时，赞德眼神就没挪开过，一会儿怕她站不稳想递凳子，一会儿又端着水等着，这么殷勤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感情，比如暗恋什么的，偏紫堂愿全程没怎么搭理。雷狮挑了挑眉，觉得这姑娘倒有趣。嗯，正好最近日子太无聊，正好找件有意思的事解闷

被他盯着的赞德，此刻正对着保温杯叹气。他是真愁，愁的都掉头发了：上次一时冲动替紫堂愿做了决定，俩人关系直接降到冰点，他每晚翻来覆去想怎么道歉，却总找不到头绪。他哪是雷狮猜的“暗恋”？演员谈恋爱虽不违规，可他现在半分这心思都没有。他只是惜才——紫堂愿真的很快找角色感觉，而且她其实戏路很宽，他是真心把人当师妹看，也真心为当初想给她走后门的冲动愧疚

他不知道该怎么获得原谅，思来想去，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尽力弥补：托了好多关系，把金牌经纪人安莉洁挖了过来。安莉洁这人有点神神叨叨，还搞什么占卜，总拿着水晶球说“今天适合谈合作”“这个资源有好运”，跟个西方占卜的女巫似的

可她本事也是真的——上一个带的新人，在她手里没两年就冲到了一线。最古怪的点是，安莉洁从不带有资历的艺人，只接新人，但凡有点资历的想都别想，而且每次只带一段时间就放手。公司也管不了她，人安莉洁也有背景啊，而且能力也硬得让人挑不出错。类似的还有不少人，什么嘉德罗斯、雷狮、格瑞、金、帕洛斯…可谓现在全是有能力的“关系户”

紫堂愿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经纪人名单。公司给了几个选项，都是自家培养的老人，稳妥得很，但也有非公司的例外，她心里也早有了答案:鬼狐天冲，是的没错，他是干经纪人的，不过不得不说现在真是有背景的一堆一堆的。她指尖点着屏幕上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是的，鬼狐天冲也有背景，而且背景硬得很，背靠七神使集团，还暗地管着家营销号公司，虽然明面上的主事人是莱娜但暗地里莱娜也只是鬼狐天冲的手下

系统早把鬼狐的底细告诉她了：这人带艺人，全看能不能赚钱，有用时把资源堆给你，他手中的公司也主打一个他带谁就营销谁，给自己赚利，没用了他就直接扔了，再顺带踩一脚蹭流量；谁要是得罪他，他面上笑嘻嘻，转头就去买通人散布对方黑料，再坐等对方找到他旗下营销号挽回，他自然是先收钱卖一波好，再反手抖出对方更多的秘密，等对方坐不住不住谈判，他自然是收好封口费，最后他再“正义”地报警，不过他的事可没人知道，他藏的好虽然有人会将他与那些联系起来但到底没人挖出他的背景，除了些大势力没多少真的认为是他，可圈里人都下意识避开和他冲突

（除了圣殿、雷王这些超级大势力没人知道鬼狐还经营有营销号公司，找到他的公司只是因为他的公司名声大，而且莱娜手下自己也有干营销的公司，三个阶段都是她不同公司的营销号干的。因为名声大而且手下公司分布的多，加上真要洗白不可能只找一家，所以他们不管找谁都有概率碰到莱娜或鬼狐手下公司，如果真的全部避开鬼狐也有办法）

很多事系统都已经告诉紫堂愿了，小世界在天道掌控之下，虽然平常祂不会管什么但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基本上系统和天道都会交换一些信息，至于后续发展天道都不会管，随穿越者怎么折腾，反正被让世界崩坏或杀死天道决定的气运之人其他基本无所谓。毕竟这是小世界又不是小说世界，小世界里的人都有自我意识，干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天道只会负责基础世界规则

紫堂愿深吸一口气。选鬼狐天冲，无疑是在走钢丝。她想起凹凸大赛时鬼狐的百死百生计划…她眼神闪了闪。鬼狐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利益背刺自己

原本以圣殿条件完全没有必要将鬼狐天冲纳入名单，他们考虑的都是自己公司培养的经纪人，但是鬼狐天冲自己跑来找了圣殿，没办法，他的资源人脉都的确不错，最后还是进了名单，不过最终选择权还是在紫堂愿，而她，偏偏就选择了这一不稳定因素

“喂，导演叫你呢”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紫堂愿抬头，撞进一双满是不耐的紫色眼瞳。那眼神像根刺，瞬间扎进她心里——她猛地想起雷狮当初说的那句“不过是个靠别人苟延残喘的弱者”，恐惧和厌恶像潮水般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脸色变化，最后脸苍白下去，转身踉跄着扑到垃圾桶边，干呕起来

雷狮指尖停顿翻剧本，他脸色也变得难看，他嘴角抽了抽，脸色黑如银爵，不是，黑如锅底。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脸：不是，针对自己是吧，自己长得很恶心吗，看自己一眼就吐了，还是…雷狮扫视紫堂愿一眼，眼神不自觉扫过紫堂愿的肚子，还是怀孕了？这一念头吓的雷狮连忙摇摇头打消想法，应该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紫堂愿扶着垃圾桶，胃里还在翻涌。还真不是紫堂愿故意针对雷狮，而是他那个不耐的眼神又让她想起了雷狮那句“不过是个靠别人苟延残喘的弱者”，导致她对雷狮的恐惧和厌恶强烈，情绪一下过载，心理反应引发为生理反应导致干呕而已。简单说就是一句话给孩子干出心理阴影了

“怎么回事？”雷狮脸色难看至极，而另一边赞德和导演快步跑过来。紫堂愿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但是一抬头就看见雷狮那阴沉的脸色，那句“不过是个靠别人苟延残喘的弱者”再次占满了她的脑海，夹杂着她父亲冰冷的眼神在脑子里炸开，她弯着腰，干呕得更厉害了。赞德见状，没多想就上前，轻轻帮她拍着背，比抬头瞥一眼赞德的手，这次，紫堂愿没推开他

“这怎么还吐了？”导演的声音裹着焦灼穿透片场的嘈杂，他刚从监视器前冲过来，西装袖口还沾着半截没撕完的场记条。他蹲在紫堂愿身边，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唇色和攥得发紧的戏服衣角，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早上道具组买的面包不新鲜？还是对场边那箱备用的芒果干过敏了？别硬撑，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话音未落，他已经从西装内袋掏出车钥匙，金属钥匙串上挂着的导演证晃得人眼晕，指尖按在车钥匙解锁键上，只等她点头就往停车场跑

“我没事。”紫堂愿摆了摆手，手腕抬起时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声音像被水汽浸过的棉线，又虚又哑。她扶着垃圾桶边缘慢慢直起身，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刚才雷狮那双满是不耐的紫色眼瞳，又让她想起那句“不过是个靠别人苟延残喘的弱者”，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还没褪去，可她看着远处已经架好的摄像机，还是咬着牙坚持：“我自己去休息室缓缓就好，别耽误拍摄进度，今天还有两场群戏要拍”说这话时，她刻意避开导演的目光，怕自己眼里没藏住的慌乱会露馅

导演盯着她看了两秒，见她下唇都咬出了浅印，知道她性子倔，只好叹了口气，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那你先去旁边的临时休息室躺着，我让助理给你泡杯温蜂蜜水。”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叮嘱：“要是再犯恶心、或者头晕，必须立刻让工作人员喊我，听见没？不许自己扛着。”说完，他站起身，转身对着围过来的场务挥了挥手，声音瞬间切换回工作状态的沉稳：“都动起来！灯光组再把主光调亮两度，演员到位，咱们先拍男主的单人戏份！”很快，场记板清脆的“啪”声、摄影师的指令声、道具组搬动器材的磕碰声重新填满片场，将休息室方向的安静彻底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