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争吵后,你们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他依旧早出晚归,只是不再带陌生的香水味回来;你依旧守着空旷的房子,却不再刻意回避他的视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像冬日湖面下悄悄涌动的暗流。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你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是医院打来的——严老爷子突发心梗,正在抢救。你披衣下床时,发现严浩翔的房间亮着灯,他站在窗前,背影比夜色更沉。
“爸那边……”你话音未落,他已经抓起外套:“走。”
医院的长廊冷得像冰窖。严家的亲戚陆续赶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病情,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和算计。你站在角落,看着严浩翔独自应对这一切,挺直的脊背像一根绷紧的弦,忽然想起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
你走过去,悄悄递给他一杯热咖啡。他愣了愣,接过去时指尖碰到你的,像被烫了一下。“谢谢你。”他声音很低,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抢救室外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医生说情况暂时稳定了。他靠在墙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你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湿巾,踮起脚尖想帮他擦去脸颊的倦意。
他没有躲。当你的指尖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两人都僵住了。晨光从走廊尽头涌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忽然发现,他锋利的眉眼间,竟藏着这样重的压力。
“你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你收回手,轻声说。
他看着你,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老爷子住院的日子里,你成了医院和老宅之间的纽带。给他送换洗衣物,跟医生了解病情,甚至学着处理一些简单的家族事务。有次严家的远房亲戚故意在病房外刁难你,说你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严家的事,你正想反驳,身后传来严浩翔的声音:“我太太替我尽孝,有问题?”
他走到你身边,自然地揽住你的肩,看向那人的目光冷得像冰:“以后严家的事,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那一刻,你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
老爷子出院后,严浩翔把你叫到书房。他打开那个你见过的盒子,里面除了那些旧照片,还有一本日记。“看看吧。”他说。
日记里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密,只有一个少年笨拙的心事。他写和阿瑶的相识,写对她的喜欢,也写得知她要结婚时的挣扎。最后一页停留在你们结婚那天:“沈知意的眼睛很亮,像小时候见过的星星。她不该被困在这里。”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他声音很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闯进我生活里的人。”
你合上书,看着他:“那现在呢?”
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你的影子,认真得让人心颤:“现在知道了。”
从那天起,严家老宅开始有了温度。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陪你在餐厅吃晚餐;会记得你不吃香菜,每次点餐都特意叮嘱;甚至会在你看电影哭鼻子时,笨拙地递上纸巾,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有次你生日,他神秘兮兮地把你带到后院。那里不知何时种满了栀子花,是你随口提过喜欢的花。月光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枚设计简单的素圈戒指。
“之前那枚太冰冷了。”他挠了挠头,难得有些局促,“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你要是不喜欢……”
你没等他说完,就踮起脚尖抱住了他。“我喜欢。”你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严浩翔,我很喜欢。”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你,下巴抵在你发顶,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沈知意,余生请多指教。”
后来的日子,像被阳光晒暖的蜂蜜,稠稠的,甜甜的。他会在清晨陪你去花园浇花,会在工作间隙给你发幼稚的表情包,会在睡前给你讲他小时候的糗事。有人问起你们感情的变化,他总是牵着你的手,笑得温柔:“以前是我不好,现在要慢慢补回来。”
你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明白,好的感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像老树根,要在争吵和沉默的土壤里慢慢纠缠,才能在理解和珍惜的阳光里,长出最坚韧的枝蔓。
那个冬天,霖市又下起了雪。你们坐在壁炉前,他在看文件,你在织围巾,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空气里都是栀子花的清香。窗外的雪落得温柔,屋内的暖意漫得悠长,仿佛要将过往所有的寒冷,都融化在这细水长流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