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边伯贤是在傍晚的家宴 家宴设在别墅的餐厅 棠溪乾坤介绍你的家宴 水晶灯的光透过雕花玻璃 落在银质餐具上 晃得人有些不真实 棠溪正坐在主位 身边坐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他介绍说这是他姐姐棠溪兰 也就是边伯贤的母亲 我刚端起茶杯 就听见玄关传来脚步声，转头时 正好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来人穿着件黑色针织衫 袖口随意挽到小臂 露出腕间细巧的银链 他走到餐桌旁 先笑着喊了声“舅舅”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轻扬 然后目光才落到我身上 棠溪乾坤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伯贤 这是舅舅刚认的干女儿 棠溪晨 以后你得叫妹妹”
边伯贤挑了挑眉 没立刻开口 只是盯着我看 那目光不像棠溪乾坤的居高临下 也不像棠溪兰的温和打量 倒像带着点探究的笑意 一点点扫过我的脸 我的手 最后落在我眼底 我心里猛地一紧 下意识地垂下眼 攥紧了桌布的一角 我以为自己的假面戴得够好 可他的眼神 像能穿透这层温顺的伪装
“棠溪晨？”他终于开口 尾音微微上挑“名字挺好听 就是……”他顿了顿 弯腰凑近我耳边 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眼里的恨藏得太浅了 妹妹”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僵住 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桌上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却已经直起身 对着棠溪乾坤笑得自然“舅舅 这妹妹看着挺文静 跟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些小姑娘不一样”仿佛刚才那句窥破我心事的话 只是我的错觉
棠溪乾坤没察觉异常 笑着摆手“晨晨刚到家里 性子是文静了点 以后你多带她出去转转 熟悉熟悉”边伯贤应了声“好” 目光又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整顿家宴 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边伯贤坐在我对面 偶尔会给我夹菜 语气温和“妹妹第一次吃这个吧？试试 舅舅家的厨子最会做这个了”可每次他递来东西时 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手 我都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玩味 他分明知道我藏着事 却没点破
散席后 我借口去花园透气 刚走到庭院的槐树下 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 我也知道是边伯贤 他走到我身边 靠着树干 手里把玩着片槐树叶“棠溪晨这个名字 是舅舅给你取的？”
我没回头“是”
“那你原来叫什么？复仇女神？”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或者说 你恨的是舅舅 还是‘棠溪晨’这个身份？”
我猛地转身看他 眼底的伪装差点破功 他却笑得更欢了 把手里的槐树叶递给我“别这么紧张 我又不会告诉舅舅”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树叶上“或许……我们能聊聊”
晚风卷起槐树叶 落在我脚边 我看着边伯贤眼底的笑意 分不清他是真的想帮我 还是觉得我的仇恨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但我知道 他的出现 让这盘复仇的棋 变得更复杂了
边伯贤来蹭饭的频率 渐渐从一周两次变成了三天一次 每次门铃响 我听见他喊“舅舅”的声音 指尖都会下意识攥紧衣角 我猜不透他频繁出现的目的 更怕他哪天突然戳破我的假面
饭桌上他总装得规矩 跟着棠溪乾坤聊生意上的事 偶尔还会给我夹块排骨 语气自然得像真把我当亲妹妹“晨晨多吃点 你太瘦了”可我总能在低头的瞬间 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笑意像根细针 轻轻扎在我心上 提醒我他什么都知道
真正让我慌神的 是他第一次摸进我房间的那个晚上
那天棠溪乾坤去了公司 别墅里只剩我和佣人 我坐在书桌前翻课本 其实眼睛盯着的是夹在页缝里的半张便签纸 黄漫漫的字迹已经被我摸得发毛 可我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看 突然 门锁“咔嗒”响了一声 我猛地抬头 就看见边伯贤靠在门框上 手里还拿着瓶牛奶
“你怎么进来的？”我腾地站起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笑得漫不经心“怎么啦 你门没锁 我来给妹妹送牛奶”
我急着反驳 把便签纸藏了藏 他挑眉走到我身边 突然靠近“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复仇女神”
我握着冰凉的牛奶瓶 看着他的眼睛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落在他脸上 我第一次没在他眼底看见玩味的笑意 只看见一点认真 可我还是不敢信 只是攥着牛奶瓶 小声说“我不需要帮忙”
他没生气 只是笑了笑 转身往门口走“是黄漫漫的事？”他没理你的震惊“讲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 就这样 单枪匹马的过来 说实话我还真是和黄漫漫有个很好的回忆呢”
他的脚步停在门框边 指尖轻轻叩了叩木质门板 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像浸了夜的凉“我第一次见她也是夏天 她总是抱着我喜欢吃的便当 甜甜的叫我伯贤哥哥”
我捏着牛奶瓶的手指猛地收紧 冰凉的瓶身硌得掌心发疼 声音里带着没藏住的颤抖“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 月光斜斜地落在他肩上 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都揉碎了 只剩眼底的沉 指尖还抵在门板上 刚才叩击的痕迹像还没散“她总说‘伯贤哥哥的方法最厉害’ 每次遇到搞不定的难题 就揣着草莓便当来敲我办公室的门 坐旁边安安静静等我讲题 还会偷偷把我桌上的空咖啡杯换成温牛奶”
提到黄漫漫时 他的声音软了些 连带着空气都好像慢了半拍“我见过你 在黄漫漫的手机相册 有你俩的合照 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 就认出来了”
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 砸在冰凉的牛奶瓶上 溅出细小的水花 这些话 漫漫从没跟我说过 可我知道 那是她藏在心里最真的盼头
“我本来想 等她再勇敢一点”他的喉结动了动 目光落在我攥着牛奶瓶的手上“算了”
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 我吸了吸鼻子 抹掉眼泪 哑着嗓子再问“你到底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他抬眼望过来 眼底的光很亮 没了之前的玩味 只剩明明白白的认真 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我不过半米远 连呼吸都能隐约感觉到“还不懂吗？”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手里的牛奶瓶 温度透过冰凉的玻璃传过来“我跟她没说破的那些心思 没完成的那些约定 都被舅舅毁了 现在你来了 带着她没说出口的恨 要替她讨回来 我帮你 不只是帮你 也是帮她 帮我自己 把那些被毁掉的 都找回来”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 卷起桌上的便签纸边角 我看着他眼底的坚定 突然觉得手里的牛奶瓶好像没那么凉了 连带着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 也轻轻落了地
漫漫 你看到了吗 你的伯贤哥哥没有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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