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平落王府角门
温栀梨推开角门时,江莹洛正拎着两串鞭炮,蹲在墙根处啃杏仁酥。“小梨!我特意让厨房烤了蜜饯馅儿的!你尝尝。”她塞过去一个油纸包,眼睛亮的如同偷油的小耗子,“玩酿说今日要抄经,不让我跟着你一起胡来——但她肯定是猜到咱们要闹腾了!”
孟宁昭披着墨色斗篷追出来时,就见俩小姑娘扒住了墙头。“阿梨!莹洛!”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藏着担忧,“北狄使臣就住在东华街后巷,你们小心些。”
“姨母放心!”温栀梨晃了晃藏在袖中的鸣镝箭,“不会出事的。”她转头冲江莹洛眨眨眼,'“走,去叫孟若瑶!”
江莹洛拽着温栀梨的袖子,熟门熟路的p翻上墙头,孟宁昭的叮嘱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两人翻进孟若瑶闺房的窗棂时,里面突然传来炸毛的声音;“都给我滚进来!”
温栀梨推开雕花门,见孟若瑶把被子蒙在头上装死,直接一个夜明珠扔过去。“起来了!”她把鞭炮往床头一丢,“再不起来,耽误了时辰被罚了赖你!”
孟若瑶猛地坐了起来,头发乱的像鸡窝;“你敢!你……”话未说完,温栀梨已经点燃鞭炮扔进床底。
“噼里啪啦!”
孟若瑶顶着乱发冲出来,直接一个枕头砸过去;“温栀梨!本公主要把你打的一个月都起不来!”
慈宁宫
“温栀梨!你给哀家站住!”太后扶着宫女的手,气得指尖发抖,“哀家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哀家不准!”
温栀梨表示,不听不听,乌龟念经。一溜烟溜了。
温栀梨勾唇一笑,她早打听明白了;北狄大王子苍泊涵是北狄的储君,沉稳内敛,二王子苍玉珏性格暴躁,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执念——而今日两位王子带北狄使臣一同来朝,名义上是“议亲”,实则还是为了与大楚结亲。
金丝檀木案桌旁,北狄大王子苍泊涵身穿一身银色狐裘,眸子更是如寒潭般深邃。她的目光扫过殿内,最终目光落在温栀梨身上;“本王听闻你们大楚的福凌郡主箭法超群,本王可否有幸领教一二?”
“大王子过誉了。”温栀梨手里正捏着一支箭,语气散漫,“本郡主不过是略懂些皮毛罢了!”
“郡主不必谦虚!”苍泊涵示意随从搬来一个箭靶子,“本王特意带了常用的箭,郡主只用射中靶心即可。”那箭杆刻着北狄王室的银狼图腾,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这箭据说坚硬如磐石,常人谁敢冒死挑战?
“大王子都如此厚待,本郡主岂有不应之理?”温栀梨起身行礼,手指悄然勾住鸣镝箭。拉弓时,她的余光瞥见二王子苍玉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孟若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几乎全然没了平日的暴戾。
“嗖”
箭失正中靶心,但箭失却射穿靶心,直直冲苍玉珏射去。苍玉珏拍案而起;“你们大楚的福凌郡主就是如此厚待我们北狄的吗?”语气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本郡主手滑了,箭没拿稳,这个理由,”温栀梨收了弓,语气更是平淡如水,“请问本郡主这个理由打王者觉得可否满意?”
“真是个恶毒的人!”苍玉珏气得发抖,这温栀梨哪一点像皇家郡主风范?莫非之前她也是如此?真是连他的若瑶半分都不及。
“郡主箭法果然了得,这一箭射的,都把本王的弟弟气得发狂了!”苍泊涵痞痞地笑,“二弟,你气量太小了,怪不得长公主之前不要你。”
“苍泊涵!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憋以为父王把王位传与你 ,你……”
苍玉珏话未说完,就被苍泊涵打断;“发狂的二弟!别忘了,我们来大楚是来干嘛的!”
苍泊涵随后转向皇上和太后,行了个大礼;“我苍泊涵请旨求娶福凌郡主温栀梨!还望大楚皇帝批准!”
满殿瞬间变得寂静无声,静的仿佛落针可闻,孟若瑶手里的杏仁酥“啪”地掉落在地上,江莹洛惊的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王子!”太后霍然站起身,“哀家这个孙女尚未及笄,此时只怕不妥。”
“无妨的。”苍泊涵拱手,语气里满是诚恳,“本王愿意等郡主三年,待郡主及笄,无论郡主是否愿意,本王都愿意以十里红妆,十匹汗血宝马为聘,无论郡主最终愿意,本王都愿再送一百钭南海夜明珠作为郡主的嫁妆。”
温栀梨心头一颤——她没料到苍泊涵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起了求娶的心思,还专门当冤大头,给她送这么大的礼 那她送上门的礼不收白不收,她指尖轻叩着桌面;“大王子若等得起,本郡主就给你三年时间。等你称王那日再来迎娶本郡主吧,这你都礼呢,本郡主克死不客气收下了。”
苍泊涵眼眸微亮,颔首应下;“这礼郡主收了便是,明日本王便让人把礼物送到平罗往平落王府。”随后郑重承诺道;“本王今日在此立誓,若三年后本王未能兑现承诺,愿天打五雷轰!”
温栀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一句;“哎哟!天打五雷轰,轰不到你啊!本郡主更希望你食言,被雷劈!哈哈哈”,说完逍遥自在的离去。
宴席接近尾声时,大王子苍玉珏修然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长公主!当年为何不肯选择本王?”
闻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孟若瑶身上。孟若瑶脸色苍白,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十年前,苍玉珏瞒着皇室,跪在公主府外三日,只为了求见她这个长公主,可那时父皇下旨让她避嫌,她只好让丫鬟小桃递去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皇室贵女,非我能及”。
“二王子。”孟若瑶强作镇定行礼,“当年年幼,不懂事……”
“不懂事?”苍玉珏上前一步,眼底里是绷不住的委屈,“我一直在等你,你去连我一面都不肯见?”声音软了几分,“我知你夫君早逝,带着女儿不易,可我……”
“二王子!”太后厉声喝止,“够了!不要再说了!”
温栀梨慢悠悠的剔着牙,打圆场;“二王子,当年若瑶姐姐才刚刚生下女儿呢,哪儿有功夫见外客?再说如今她安稳度日,您总不能饶了她的清净吧?”
孟若瑶缓缓松了口气,抬眸看向苍玉珏,只见他眼中的暴戾早已散去,只剩下怅然,倒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那个隔着公主府高墙,那倔强的叩门声。
孟若瑶朝苍玉珏福了福身子,随后招呼温栀梨和江莹洛她们两个跟自己出宫。
苍玉珏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拦,复杂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底,只觉得好乱。
温栀梨与江莹洛跟着孟若瑶来到长公主府,三人来到后院。
温栀梨却缠着孟若瑶给自己讲解当年的事情,孟若瑶被缠得没办法,江莹洛表示也要听。
“他当年……”孟若瑶坐在石凳上,指尖摩挲着女儿绣的平安符,“他说等我及笄,便带我去草原看星星,可后来,父皇跟我说“北狄王室纷争多,不让我淌这趟浑水,硬是拦着我不让见。””
江莹洛咋舌;“所以他今日是来讨说法的?”
“或许吧。”孟若瑶轻叹一声,“去年他送来了一盒草原的奶糖,说是给钱女儿的,我没敢收,他性子暴,从未真的为难我。”
温栀梨攥着帕子,若有所思;“他不是暴戾,他应该是怕吓到你。”
公主府高楼上,苍泊涵望着温栀梨的背影,指尖摸索着腰间的狼牙佩。侍从低声道;“王子,二王子对长公主……”
“无碍。”苍泊涵眸光沉静,“他守他的执念,我等我的三年之约”他顿了顿,目光瞟向后院那里,“至于温栀梨……这三年有的是时间看透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