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我盯着电脑上的辩护词改到一半,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手机放在手边震动了两下,我以为是欣榕发来的消息,随手拿起,屏幕上却不是熟悉的头像——是个陌生号码,备注写着“XX派出所”。
指尖点下接听键时,我还漫不经心地想着,或许是欣榕托同事问法律问题。可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很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像块冰,砸得我脑子发懵:“请问是秋芝女士吗?我们是欣榕同志的同事,她在执行任务时……”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键盘上,墨水溅在辩护词上,晕开一大片黑色的渍,像块洗不掉的疤。我攥着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什么?她怎么了?你们再说一遍……”
电话里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我心里。我挂了电话,连外套都没穿,抓起钥匙就往门外冲。雨砸在脸上,冰凉刺骨,可我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赶到派出所时,门口站着几个穿警服的人,看到我来,其中一个年长的民警迎上来,声音带着歉意:“秋女士,你别太难过,欣榕她……为了保护群众,没躲开嫌疑人的袭击,送医后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我站在原地,看着派出所门口悬挂的警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警服站在阳光下的样子,想起她笑着说“以后我抓坏人,你写法律文书”,想起她给我的平安符,说“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后来他们带我去收拾欣榕的东西,她的办公桌很整齐,桌面上放着我们毕业时的合照,照片旁边是那本记满警务笔记的本子,还有我之前送她的钢笔。打开抽屉时,我看见里面放着一个没拆封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律师徽章,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等秋芝第一次打赢大案子,就把这个送给她。”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砸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民警递给我一张纸巾,轻声说:“欣榕经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说以后要跟你一起,一个守护正义,一个维护法律。”
走出派出所时,雨还没停。我抱着欣榕的东西,走在雨中,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手里的律师徽章硌着掌心,生疼,可我知道,这是她留给我的念想,是她对我们未来的期盼。
那天晚上,我把她的笔记和照片放在书桌上,看着照片里她的笑脸,轻声说:“欣榕,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还没看我打赢大案子,还没听我跟你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好像在为她哭泣,而我心里的雨,却再也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