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称呼里的温柔

吴海峰再次坐在张医生的诊室里时，话题不知不觉聊到了“病患”这个称呼上。张医生放下手里的笔，语气认真又温和：“海峰，你知道吗？我们做医疗这行，尤其是心理和康复领域，很少会把来咨询的人叫‘病患’。”

吴海峰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为什么？这不是很常见的说法吗？”

“就是因为太常见，反而容易忽略背后的影响。”张医生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里带着对职业的敬畏，“你想啊，‘病患’这两个字，自带一种‘生病的人’的标签，很容易让对方觉得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好像身上的‘病’成了全部的定义。尤其是像你这样有心理困扰，或者像你之前腿伤需要康复的人，本来就可能因为身体或情绪的不舒服感到自卑，再被贴上‘病患’的标签，只会加重这种‘我很严重’的焦虑。”

她顿了顿，举了个例子：“就像之前有个小朋友来做情绪疏导，家长一进门就说‘医生，你帮我看看我家这个‘小病患’，总爱发脾气’。结果那孩子当场就耷拉着脑袋，后来跟我聊天时说‘我妈说我是病患，是不是我真的很不正常？’你看，一句称呼，就能悄悄影响一个人的心态。”

吴海峰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重度心理问题”时的恐慌，要是当时张医生开口就说“你这个病患情况有点严重”，恐怕自己只会更崩溃。他忍不住点头：“确实，要是被人一直叫‘病患’，真的会觉得自己好像‘不正常’了。”

“对呀。”张医生笑了笑，语气更柔和了，“我们更愿意叫‘来访者’‘咨询者’，或者像对你这样，直接叫名字、称‘你’。因为他们只是暂时身体或情绪不舒服，本质上还是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人——会为了妹妹的脾气头疼，会喜欢做可乐鸡翅，会因为朋友的关心觉得温暖。这些‘正常’的特质，比‘病’更能定义一个人。”

吴海峰看着张医生真诚的眼睛，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暖意。他想起自己开“暴脾气收容所”时，总想着帮别人“改掉脾气”，却忘了那些脾气暴躁的人，也有温柔的一面——就像吴轩，会在他受伤时偷偷担心，会把喜欢的鸡腿夹给他。原来不管是医疗还是情绪疏导，核心都是一样的：看见“人”本身，而不是只看见“问题”。

“以前没注意过这些细节，现在听你一说，才发现一句称呼里藏着这么多心思。”吴海峰由衷地说。

“这就是我们的职业初心啊。”张医生拿起病历本，轻轻写下今天的记录，“先把对方当成‘正常的人’，再一起面对‘暂时的不舒服’，这样才能让他们有勇气慢慢好起来。你看你，虽然现在情绪需要调整，但你依旧是吴轩的哥哥，是秋雅和杨亦泽的朋友，这些身份，可比‘有心理困扰的人’重要多了。”

离开诊室时，阳光刚好穿过走廊的窗户。吴海峰想起张医生的话，突然觉得心里的沉重又轻了一些——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不正常的病患”，只是暂时需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普通人，而身边那些爱怼人、爱关心人的人，也一直把他当成“正常的吴海峰”来爱着。

他掏出手机给吴轩发了条消息：“晚上想吃什么？除了可乐鸡翅，哥再给你做个糖醋排骨。”

很快收到回复：“真的？！那我要吃两块排骨！对了，张医生没说你坏话吧？”

吴海峰笑着回复：“没有，她夸你是个关心哥哥的好妹妹。”

屏幕那头的吴轩大概又在撇嘴吐槽“谁关心他”，但吴海峰能想象到她看到消息时嘴角上扬的样子。他握紧手机，一步步往家走——原来一句温柔的称呼能带来这么多力量，那他以后也要用这样的温柔，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爱怼人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