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24岁的收容所

吴轩把五年级下册的期末试卷塞进书包时，还在盘算着暑假让哥哥吴海峰带她去吃旋转火锅——上次考试进步了五分，哥哥答应过她的。可她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奶奶红着眼眶站在路边，身边还站着秋雅姐和杨亦泽，两人的表情都凝重得吓人。

“轩轩，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奶奶拉着她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话没说完就开始掉眼泪。吴轩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她下意识地挣脱奶奶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跑：“我哥呢？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开家门时，客厅里静得可怕。墙上还贴着她和哥哥的积分本，冰箱上还贴着“不许乱扔垃圾”的便签，厨房里甚至还放着昨天哥哥没洗完的碗——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直到她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纸，上面是秋雅姐的字迹，写着“海峰走了，凌晨三点，安详的”。

“走了？”吴轩拿起那张纸，手指抖得厉害，纸角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她想起昨天晚上，哥哥还在厨房给她做可乐鸡翅，明明还笑着说“等你升了六年级，就带你去看演唱会”，怎么会突然“走了”？她冲到哥哥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轩轩的暴脾气改造计划：1. 少怼人；2. 学会说谢谢；3. 好好吃饭不挑食”。

“骗人的！”吴轩把笔记本摔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明明答应带我去吃火锅的！他还没看到我六年级的成绩单！他怎么能走！”她想像以前一样发脾气，想对着空气骂“吴海峰你混蛋”，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骂不出来——那个总是被她怼、被她气、却永远会给她做可乐鸡翅的哥哥，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秋雅和杨亦泽走进来，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吴轩，心里也不好受。秋雅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轩轩，海峰走之前，把‘暴脾气收容所’托付给我们了。他说，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东西，也是给你的礼物。”

吴轩抬起头，满脸泪痕：“礼物？他都走了，留这个破收容所有什么用！”

“有用的。”杨亦泽捡起地上的笔记本，递给她，“海峰哥哥说，他希望你能帮他把收容所继续开下去，帮那些和你一样脾气不好的人。他还说，等你学会了怎么好好说话，怎么关心别人，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吴轩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她幼儿园时的照片——那时候的她还在对着镜头吐舌头，旁边是哥哥无奈的笑脸。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我的妹妹，虽然脾气差，但心里最软。”

那天晚上，吴轩坐在哥哥的房间里，翻完了整本笔记本。里面记满了她的“光荣事迹”：三年级时怼哭同桌，四年级时吐槽奶奶做的菜，五年级时因为哥哥穿白袜子乱说话……每一条后面，都跟着哥哥的备注：“今天轩轩又怼人了，不过她给我留了半块蛋糕”“轩轩说奶奶的菜难吃，却偷偷吃了两碗饭”。

原来，那些她以为哥哥会生气的瞬间，他都偷偷记在了本子里，还在后面加上了她的小温柔。吴轩抱着笔记本，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天亮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走到客厅，看着墙上的积分本，拿起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勾——这是哥哥以前用来奖励她进步的方式。

“哥，我知道了。”吴轩对着空气轻声说，“我会把收容所开下去，也会好好改脾气。等我升了六年级，考个好成绩，就去告诉你。”

暑假的时候，吴轩真的没再乱发脾气。她跟着秋雅和杨亦泽打理“暴脾气收容所”，遇到和她以前一样爱怼人的小朋友，她会拿出哥哥的笔记本，跟他们说：“其实你心里是关心他的，对不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有人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懂啊？”

吴轩会笑着指一指墙上哥哥的照片：“因为我有个最好的哥哥，他教会我的。”

照片里的吴海峰，笑得温和，仿佛还在看着他的妹妹，看着这个他用生命守护的“暴脾气收容所”。而那个曾经爱怼人的小女孩，也在哥哥留下的温柔里，慢慢长成了更好的样子——这是吴海峰24岁的人生里，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