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的第一场国际比赛通知下来了。
一场公开赛，虽然不是顶级赛事，但却是他代表国家队的首秀。
这意味着他将第一次穿着印有国旗的队服，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消息传来的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主动给许念打了电话。
“念念，我要出国打比赛了。”
他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agis的紧张。
电话那头的许念，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声音。
“真的吗？太棒了楚钦！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久违的阳光，驱散了王楚钦心中连日来的阴霾。
他耐心地一一回答，告诉她比赛的地点和时间。
“我……我能去看吗？”许念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我想去现场给你加油。”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她想看看他穿上国家队队服的样子，想亲眼见证他为国争光的时刻。
王楚钦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凝固了。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教练开会时严肃的脸。
“第一场比赛，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被任何事情分心。”
他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念念……”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你还是别来了。”
许念的呼吸一滞。
“为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代表国家队比赛，我……我压力很大。”他试图解释，“我怕我到时候会紧张，会分心。”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楚钦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他知道这个理由很残忍，但他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他真的怕。
怕看到她的脸，会让他想起那些柔软的过往，会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坚硬铠甲出现裂缝。
在国家队，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念念，你来会让我分心的。”
他最终还是把那句最伤人的话，说了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王楚钦以为电话已经断线了。
许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轻得像一声叹息。
“好，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比赛。”
电话挂断了。
王楚钦靠在墙上，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告诉自己，这是对的。
这是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他却忘了，那个未来，如果需要用伤害现在来交换，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许念放下手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来会让我分心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参加省内比赛。
那时他说：“念念，你一定要来看，只要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时，她是他的力量，是他的定心丸。
现在，她却成了他的负担，成了会让他分心的干扰。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变。
当他飞得越来越高，他就不再需要地面上那个为他仰望的人了。
因为那会提醒他，他曾经有多么渺小。
许念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比赛那天，许念还是去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张最早去往那个城市的高铁票，又买了一张最偏僻角落的看台票。
她只是想，再最后确认一次。
确认那个她深爱过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已经把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剔除了。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许念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T恤，混在挥舞着国旗的观众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当王楚钦穿着红色的队服，从运动员通道走出来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许念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瘦了，也黑了，眼神变得凌厉而专注，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十六岁少年的青涩。
他像一把磨砺了许久的宝剑，终于出鞘，寒光四射。
比赛开始。
对手很强劲，两人打得异常胶着。
许念坐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比王楚钦本人还要紧张，每一次回球，每一次擦网，都牵动着她所有的神经。
她看到他在落后时紧锁的眉头，看到他在得分后无声的呐喊。
他打得那么投入，那么忘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张小小的球台。
他一次都没有朝观众席看过。
一次都没有。
最后一球落地，对手回球下网。
王楚钦赢了。
他高高举起双臂，仰天长啸，将所有的压力和情绪，都在那一刻彻底释放。
教练和队友冲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记录下他职业生涯中第一个重要的国际赛冠军。
许念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被人群和光环包围的身影。
他那么耀眼，那么遥远。
遥远到，她伸出手，也再无法触及。
她看到他笑着和教练拥抱，看到他向观众席挥手致意。
他的目光扫过她所在的区域，却没有停留哪怕零点一秒。
他的眼里，有胜利的喜悦，有梦想成真的激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寻找和期盼。
那一刻，许念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怕分心。
他是真的，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在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歌唱祖国》的激昂旋律中，逆着人流，默默地走出了体育馆。
外面的天很蓝，阳光有些刺眼。
许念抬起头，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滑过脸颊。
她的心，像是被冻在了一块巨大的冰里，又冷，又硬。
彻底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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