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窗外就滚过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瞬间连成蜿蜒的水痕。江叙盯着课本上半行没看完的古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早上出门时阳光还晃眼，她压根没带伞。
“要一起走吗？我伞够大。”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江叙还以为是错觉。抬头就撞进林晓的眼睛，他手里拎着把黑色的大伞，伞骨上还沾着片没来得及抖掉的银杏叶，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淡的红痕——是上周篮球赛时被抓伤的。
“啊……好。”江叙慌忙把课本塞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卡住，指尖攥得发白。以前两人虽在一个班，却很少单独说话，大多是课堂上偶尔的眼神交汇，或是放学路上隔着三五个人的擦肩而过。
走出教学楼时，雨势已经变急。林晓把伞往江叙这边倾了倾，自己半边肩膀很快就洇湿了深色的水渍。江叙注意到，他走路时会刻意放慢脚步，和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伞柄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会下意识地往回收，空气里飘着雨水混着青草的味道。
“你家是不是往南门走？”林晓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江叙点点头，才想起他上次运动会时，帮班主任送统计表去过南门的传达室，大概是那时候记住了自己家的方向。
路过操场旁的香樟树时，一阵风卷着雨丝扑过来，江叙下意识地往伞下缩了缩。林晓立刻把伞又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江叙从书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时小声说：“你擦下吧，不然会感冒的。”
林晓接过纸巾，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他低头擦头发时，江叙瞥见他耳尖泛红，心里突然像被雨点击中的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以前江叙最讨厌下雨天。初中时没带伞，淋着雨跑回家发了高烧；去年暴雨冲坏了校门口的路，她踩着积水摔了一跤，新鞋全脏了。可今天不一样，雨声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林晓偶尔开口时温和的语调，甚至两人并肩走在雨里的影子，都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快到南门时，雨势渐渐小了。林晓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我往这边走，你家再往前拐就到了吧？”江叙点点头，正想说“谢谢”，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伞，递给自己：“这个你拿着，明天上学再还我。”
那是把浅蓝色的小伞，伞面上印着星星图案，看起来像是女生用的。江叙愣了愣，林晓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姐的伞，上次落在我书包里了，应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江叙接过伞，指尖碰到伞柄上残留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看着林晓转身走进雨里，黑色的大伞在他身后晃了晃，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撑开那把浅蓝色的伞往家走。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江叙走在伞下，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突然笑了起来。她想起刚才林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想起他耳尖的泛红，想起两人并肩走在雨里的时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下雨天，也可以这么可爱。
晚上写作业时，江叙把那把浅蓝色的伞靠在书桌旁。窗外的雨还没停，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伞面上的星星图案，笔尖在草稿纸上画满了小伞和雨滴。以前总觉得青春是轰轰烈烈的，像运动会上的呐喊，像元旦晚会的灯光，可今天才发现，原来青春也可以是下雨天里，一把倾斜的伞，一次不经意的并肩，和心里悄悄泛起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欢。
第二天上学时，雨已经停了。江叙拿着那把浅蓝色的伞，在教学楼门口等林晓。看见他走过来时，她快步迎上去，把伞递给他：“谢谢你昨天的伞。”
林晓接过伞，笑了笑：“没事，昨天雨那么大，你没淋到就好。”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照在他身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雨后的天空。江叙看着他，突然觉得，以后或许可以期待下雨天了——不是因为雨本身，而是因为下雨天里，可能会有的，和他有关的时光。
课间操时，江叙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操场。香樟树上还挂着水珠，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想起昨天雨里的场景，心里甜甜的。原来喜欢上一个人，连讨厌的下雨天，都会变成值得期待的日子。
敬明月，敬校园，也敬这个突然让人喜欢上下雨天的，属于青春的瞬间。江叙低头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纸巾——那是昨天递给林晓，他没用完还给她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薄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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