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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独居生活的高中女学生。家里环境不怎么好，弟弟妹妹常常吵架。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攥着零花钱自己租房住。

日复一日的生活堆积成了我眼底的一片黑。我变得闷闷不乐，也许再熬下去，我会变成一个只会吃饭、在学校睡觉、在家睡觉的移动植物人。

我在推特上了解到一片人造森林，听说风景好，不用钱也能进去，便高高兴兴打车去了。一路上，司机阴沉着脸，我问什么他都不回复，真扫兴。不过想到马上要到了，我就激动得不行。

下了车，见着了森林。漂亮，实在是漂亮！那些高大的树，怎么也想不出是人造的，我一眼被吸引住。那树上的纹理，深深扎进泥土的硕大的根。像一个壮大的男人在土地上顽强得生长。

往远看去，越是里面的树，长得像人形，可姿势丑陋，好几颗搭在一起。我不由得想起那学校里面该死的舍友，八卦、话沫四处喷。她们成群结队的，就像那几颗树。

我心里想着，经过的时候，一定要狠狠踩一脚，再扒了它的皮做纪念！

门口有个小卖部，我走了进去，买下一杯水。就在我付钱时，前面带着口罩、帽子压得极低的售货员出声道：“小姑娘，这里的东西免费用。”

我很是惊讶，转头一看，停在外面的车不少，全是出租车。来这儿玩的人，不占少数，还高额让司机等待。这……

“好吧。”把零钱往袋子一塞，我走向前去。心里隐隐想着：那售货员，声音倒有些熟悉……。踏进去的那一刻，空中起了雾，萦绕在我周围。我开始看不清晰，甚至晕头转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我低头看袋子，发现矿泉水旁边还放了口罩。我毫不犹豫地戴起口罩，感到好多了。我脚踩着石阶路，一步一步往里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虫子。

心跳成了擂鼓，我满额大汗，手紧紧扣着矿泉水瓶，不由得加快脚步，躲在草丛里。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我的脖子被扼住了，我哀鸣了几声，几乎昏了过去。朦胧中，我的背包和袋子被抢走了，糟糕！那里有我的手机、零食、指南针。

我大哭起来，弟弟妹妹虽然拿我出气，但他们有时候也会分零食给我吃，不会打我，更不会抢我东西。

哭累了，我就地坐着，摘掉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直到呼吸不顺。那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透支我。

我死了。

可我睁开眼，我还在人世。又是站在这个森林门口。我背后发凉，二话不说跑到出租车旁边，拼命拍打他的窗户，“嘿！开个门！救命啊！”

司机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没有动静。

我崩溃地跑到小卖部，可那售货员也是一脸阴沉。我抬起手，准备扯开她的口罩——她忽然掐住我，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力度，我倒在地上。

售货员转身，进一个室里拿了球棒，咚……咚……咚……。头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我的尖叫声。

又一次，我死了。

回到森林门口，我对司机和售货员已经产生了阴影，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尸体还阴冷的眼睛。我走进了森林，这次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没有进小卖部，身上空空如也……我得抢别人的东西了。

走着走着，前面有个模糊的人影，我悄悄地加快脚步。她似乎察觉到了，往旁边钻去。我开始跑起来，追到那颗树旁边。人影消失了，但旁边的草丛在动。

我扯着嘴角，边笑边靠近。就是现在！我跳过去，狠狠掐住她。她发出尖叫声，不过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拿了背包和袋子，我哼着歌儿向前走。雾愈来愈大了，我从袋子里摸出口罩，一戴。虽然也看不清那袋子那包是个什么东西，但至少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我估摸着走到了那颗人形树旁边，于是踩着树根，边骂脏话边扯它的皮，把学校里的气都出在了这颗树上。

可是渐渐地，狂笑和咒骂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种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咯咯声。

脸痒得钻心，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拼命从我的皮肤底下、从我的肌肉纤维里钻出来。我想用手去抓，去挠，但我的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并且正在失去感觉——不，不是失去感觉，是感觉变了。

我惊恐地低头，看到的却不是我的手，而是两根正在迅速变褐、表皮开裂、延伸出细小枝桠的木头。

不……不！

远处飘来了一阵歌声。

“长高高，长高高， 阳光雨露喝饱饱。 根须扎进泥土里， 不要说话不要吵。”

我瞪着眼睛，注视着那阵声音。

“长高高，长高高， 雾里看花花不好。 摘下口罩笑嘻嘻， 变成大树站好好。”

我的手攀住隔壁的树，两只手拧成了麻花状。我的脚趾拼命地张开，成了丑陋的根。

“长高高，长高高， 出租车呀跑不了。 小卖部的阿姨说， 这里的树啊——”

歌声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然后齐声唱出最后一句：

“——永远都不少。”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