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规则的铁腕

逆卷绫人消失了。

不是离开逆卷大宅，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罕见地没有出来惹是生非，甚至连晚餐都没有出现。这反常的寂静，比以往任何一次暴怒都更让人感到不安。

神代樱表面上维持着镇定，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她知道那句“真可怜”的威力，但也清楚这无异于在悬崖边跳舞。激怒一头骄傲的野兽，后果难以预料。

果然，第二天清晨，当她像往常一样准备避开早餐时间时，逆卷怜司亲自来到了她的房门外。

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白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浑身上下散发着“秩序”的气息。

“神代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我们需要谈一谈。”

神代樱心中了然，打开了房门。该来的总会来。

怜司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扫过她的脸，似乎在评估她此刻的状态。“关于你昨天与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开门见山。

“是他先动的手。”神代樱平静地陈述事实。

“这并不重要。”怜司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漠，“重要的是你的态度和行为。言语上的挑衅，尤其是针对性的心理攻击，同样属于破坏规则的行为。”

神代樱几乎要冷笑出声：“规则？只允许他对我施暴，不允许我做出任何回应，这就是逆卷家的规则？”

“规则的存在是为了维持平衡，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损耗。”怜司无视她的讽刺，冷静地解释，“你的血液价值特殊，需要被妥善‘保管’和使用。而你的言行，正在增加不必要的变量，干扰这种‘保管’状态，甚至可能引发兄弟间更激烈的矛盾，这不符合家族的整体利益。”

家族利益？神代樱看着他这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想起他在卡珊德拉照片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觉得无比讽刺。

“所以，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和‘保管’状态，我就应该像个没有感情的物品一样，默默承受一切？”她向前一步，紫眸紧盯着他，“即使那个物品……偶尔也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损坏’？”

“损坏”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怜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甚至更加冰冷：“这正是我需要提醒你的，神代小姐。‘损坏’的代价，你承担不起。卡珊德拉就是前车之鉴。”

他又一次搬出了卡珊德拉，试图用这血淋淋的例子来恐吓她。

若是以前，神代樱或许会被震慑住。但现在，她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

“又是卡珊德拉……”她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凉而又带着嘲弄的笑意，“怜司先生，你总是把卡珊德拉挂在嘴边，用她的悲剧来警告我。但是，你真的只是在担心我‘损坏’吗？还是说……你更害怕看到另一个‘错误’在你面前重演，而你……依旧无能为力？”

“住口！”怜司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厉色，镜片后的红眸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剖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妄加揣测！”

他的反应，恰恰印证了神代樱的猜测。他对卡珊德拉的往事，绝不仅仅是冷冰冰的旁观者或规则执行者那么简单。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神代樱毫不退缩，反而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我不知道卡珊德拉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她在月蚀之夜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当时，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他试图掩盖的过去。怜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的角色，就是维护逆卷家的规则和秩序！”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过去是，现在也是！”

“所以，你现在是要用你的‘规则’来惩罚我吗？”神代樱反问，“因为我让你的弟弟感到了不快？还是因为……我让你回想起了某些你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两人在房门口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怜司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死死地盯着神代樱，仿佛在权衡着是否要用最直接的手段让她闭嘴。

神代樱能感觉到他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但她倔强地挺直着脊梁，没有半分退让。

最终，怜司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他不能对她动手，至少现在不能。她的血液太特殊，价值太大，而且……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似乎也在抗拒着用那种方式让她“安静”。

“我不会惩罚你。”怜司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稳，但比之前更加生硬，“但是，从今天起，你的活动范围将被限制。除了餐厅和你的房间，未经允许，不得前往宅邸的其他区域，尤其是图书室和塔楼。”

他采取了最符合他风格的措施——隔离与限制。

“你这是囚禁。”神代樱陈述道。

“这是为了‘保管’的必要措施。”怜司冷漠地纠正，“如果你再次违反规定，或者做出任何可能引发‘损耗’的行为，我会考虑采取更进一步的管制手段。”

他所谓的管制手段是什么，不言而喻。

说完，怜司不再给她任何争辩的机会，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冰冷。

神代樱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缓缓关上了房门，后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她成功地在怜司坚固的冰墙上凿开了一道裂缝，窥见了他冷静面具下的波澜。但代价是，她失去了有限的自由，被更加严密地“看管”起来。

这场抗争，没有赢家。

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规则的铁腕试图将她重新摁回原地，而她，必须在更狭窄的牢笼里，继续寻找撬动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