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开始，傅清言更安静了，他穿着白色衬衫，银灰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辛“清言哥，今天回来，给你带草莓蛋糕，好不好？”
？
傅清言抬起头，对着小辛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即使笑意未能抵达那双眸子深处。他谢谢小辛……这个时候还想着他喜欢吃的东西，只是他大概再也吃不到了。
傅清言“嗯。”
胡枫伸手揉了揉傅清言的头发，他努力地扬起一个与往日里没什么差别的笑容想试图缓解这种糟糕的氛围，可是他做不到。
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兄弟死亡的愤怒，仇恨，悲伤……甚至连傅清言也变成了一副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胡枫“乖，在家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回来。”
仔仔“对～清言哥在家等我们。”
熙泰站在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这一切，小少爷和死人没什么差别，只有在bed上时候才鲜活了很多，熙泰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或者说刺激他。
熙泰“走吧。”
门被轻轻带上了，傅清言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许久未动。阳光一点点移动，爬过他的脚背，膝盖，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冰寒。
……
他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的一角，望向楼下。熙泰、胡枫、小辛、阿威和仔仔的身影陆续出现在街道转角。
他们走了。
而他也似乎也下定决心了，这里再也没有大哥，也没有会在电脑屏幕冷光下一笑、给他奖励的熙蒙。
兄弟们今日外出，是为了继续那场针对父亲的、不知是营救还是清算的行动。他呢？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什么？
……
每一次，他都只能被保护，被安排，被推着走。他只分析复杂的金融模型，却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黑暗世界里保护任何他想保护的人。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所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继续成为兄弟们的累赘吗，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一个或许早已扭曲的目标，继续流血、牺牲。
……
他想死了，可是他怕疼，从小就怕。
傅清言默默地走进浴室，洗脸台边缘放着剃须刀片。死之前，他还想给他们再留点东西，一封信，至少走得明明白白。
……
他没有写下日期，仿佛这样，时间就能永远停留在兄弟们出门前，那个看似平常的清晨。
放下笔，傅清言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做完这一切，他走进浴室，反锁了门。他打开水龙头，水汽氤氲中，他脱去衣服，躺进了浴缸。
……
大哥……二哥…我来找你们了。
手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傅清言闷哼一声，刀片掉落在地，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在水中弥漫开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一种轻盈的、向下沉沦的虚无感……
——
几个小时后，兄弟们回来了，他们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疲惫，以及期待看到傅清言能稍微开心一点的微光。
小辛“清言哥，我们回来了！蛋糕买到了哦。”
小辛扬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仔仔“哥哥又去睡觉了吗？”
胡枫“言言，你在睡觉吗？”
还是没有反应，胡枫脸色微变，只能快步走向卧室，卧室里也没有人，只有浴室门关着。仔仔扭了扭发现被锁了。
仔仔“浴室门锁着！”
阿威“言言你在里面吗？开门！”
里面只有水流声微弱地响着，没有任何回应。熙泰眼神一凛，上前一步抬脚，猛地踹向门锁。
铺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傅清言安静地躺在盛满淡红色血水的浴缸里，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水波荡漾，映得他整个人有一种破碎而宁静的美，仿佛只是睡着了。
小辛“不！”
小辛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扑过去，想要将人从水中捞起，却被胡枫死死抱住。
小辛“清言……清言……”
他们看到了傅清言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信纸从熙泰指间滑落，飘然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仔仔“为什么……言言哥……为什么……”
胡枫“你恨我们吗？言言……”
胡枫“你是不是在怪我们，怪我们没能保护好你……怪我们让你失去了那么多……”
小辛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熙泰，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小辛“都是你！是你逼他的！”
……
熙泰没有反驳，也没有动。他只是依旧看着浴室的方向，他原本以为，将这个人控制在手中，是一种对死去兄弟的交代，也是一种对未来的筹码。可现在……
他走过去，将傅清言从血水中抱起，用旁边干净的浴巾裹住他冰冷湿透的身体。
言言真的好轻……他，他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意识到？熙泰抱着他，走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兄弟们围拢过来，看着床上那张依旧美丽却再无生息的容颜……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忍啊？
小辛跪在床边，将脸埋进傅清言冰冷的手掌，肩膀剧烈耸动。
小辛“傅清言，你回来好不好，别丢下我…”
阿威“他累了……”
胡枫“如果我们早点发现...如果我们没有留他一个人...”
仔仔“清言哥哥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闹着要你穿裙子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熙泰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幕，他终于明白，傅清言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了他们最沉重的惩罚。
……
活着的人，才是真正承受折磨的那一个。
人生若只如初见。
傅清言或许还是那个远在异国、眉头微蹙思考着金融模型的清冷少年，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高傲和纯净，与他们这些泥沼里的黑暗，永无交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美丽，冰冷，凝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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