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灵魂的第五十三天，傅清言已经熟练掌握了几项恶作剧技巧。他当然不知道，对于这群在黑暗中行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而言，他这点调皮，非但不可怕，反而是这片死寂绝望中唯一的光亮和慰藉。
他们纵容着他的一切小动作，甚至暗自期盼着。若是能看见他…一定要把他狠狠揉进怀里，吻到他喘不过气，看他还会不会这样调皮。
……
今天，他瞄准了小辛正在精心组装的一个精密仪器，大概是某种新的通讯设备或武器部件。很快，一小堆细小的螺丝和电路板散落开来。
小辛盯着那堆散乱的零件，眉头先是皱起，就在傅清言心中窃喜，以为终于要看到对方跳脚骂娘时，小辛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用一种无奈的口气嘟囔道。
小辛“行啊，这可是最新型号……算了，我重新装。”
他甚至没有抬头寻找罪魁祸首，只是认命般地开始弯腰捡拾零件。
？
下一个！
仔仔抱着一堆新买的薯片，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傅清言悄无声息地飘过去，对着那包薯片底部轻轻一抬，薯片撒了仔仔一身一沙发。
仔仔“哎呀。”
仔仔“清言哥，你也想吃薯片吗？我给你留几块。”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几片完整的薯片放在沙发角落，还郑重其事地摆了摆，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供奉仪式。
……
没招了。
下一个！
面对阿威，傅清言试过在他做俯卧撑时，突然按一下他的背脊。
阿威“别闹，小心累着。”
……
最让傅清言憋屈的是熙泰，他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去骚扰这个最冷静也最让他记恨的男人。
他在熙泰看文件时让书页疯狂翻动，在熙泰喝咖啡时让杯子微微移位，甚至尝试去干扰电脑屏幕的显示。
熙泰“安静点。”
……
仿佛傅清言不是个复仇的厉鬼，只是个在大人工作时吵吵闹闹、需要被偶尔呵斥一句的顽童。
靠北！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怕？
傍晚，大家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光线昏暗，只有屏幕的光影闪烁，映着他们专注的侧脸。傅清言悄无声息地飘到客厅的吊灯开关旁。
“啪嗒…啪嗒…啪嗒…”
他集中精神，反复按压开关。客厅的吊灯开始以一种极不规律的频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配合着电影里略显悬疑的配乐，倒是真有几分恐怖片的氛围。
胡枫“嗯？”
胡枫警惕地看向天花板。
小辛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抬头。
小辛“又来了？清言哥，你这招用第三次了，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仔仔则往胡枫身边缩了缩，小声说。
仔仔“三哥……灯坏了吗？还是言言哥又在跟我们玩？”
胡枫拍了拍仔仔的肩膀，目光却温柔地扫过空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胡枫“没事，估计是言言觉得电影不够刺激，给我们加点特效呢。”
他甚至对着空气说。
胡枫“言言，别玩灯了，小心电路烧掉。”
？？
傅清言：“……”
他气鼓鼓地（如果灵魂能鼓起来的话）停止了闪烁灯光。这些家伙！简直油盐不进！
他悻悻地飘到电视旁边，对着电源线轻轻一拨。屏幕瞬间黑掉，电影画面和声音戛然而止。
小辛“喂！”
小辛这下有点不爽了。
小辛“哥，正到关键地方呢！”
胡枫笑了笑，起身走到电视旁，一边检查线路一边说。
胡枫“言言乖，别闹了。”
那语气，跟以前哄他一模一样。
傅清言彻底没脾气了。他觉得自己这个鬼当得毫无尊严，他蔫蔫地飘到客厅角落，看着胡枫熟练地重新接好线（其实根本就没松），电影继续播放，小辛和仔仔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剧情吸引，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电影看完了，大家打了个哈欠。
小辛“晚安，清言哥～”
阿威“晚安。”
胡枫“晚安，言言。”
……
为了惩罚胡枫，当晚他就飘进了胡枫的房间。美男子刚进入梦乡不久呢，看着胡枫恬静的模样，他突然想起了那段大家都在的日子。
好难过……
睡梦中的胡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柔和地洒在床铺上。胡枫的目光有些朦胧，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空位。
只见那深色的床单上，枕头旁边，凭空缓缓洇开了一小片湿痕。那痕迹还在极其缓慢地扩大，仿佛有无形的泪水正在不断滴落。
？
胡枫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欣赏酸胀疼痛得厉害，他伸出手，轻柔地、颤抖地触碰上那片湿痕。
胡枫“言言……是你吗？”
胡枫“怎么又哭了？”
胡枫“是小哭包吗？”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傅清言听到这句话，顿时哭不出来了。
傅清言“谁是小哭包？！”
他才不是！
他都是鬼了！怎么还能被叫做小哭包？！一股羞恼瞬间冲淡了悲伤，他气得想当场显形（虽然做不到）捶胡枫一顿。傅清言集中全部意念，想要拍打胡枫的手，结果只是让台灯的灯光摇曳了一下。
胡枫“生气了？”
胡枫低笑。
胡枫“要是能看见你就好了，哥哥好想你。”
……
床单上的水痕渐渐扩大，胡枫沉默地看着那片泪迹，终于也红了眼眶。
胡枫“对不起，言言...”
胡枫的声音有些哽咽。
胡枫“那时候应该多抱抱你的。”
胡枫“我没有替大哥二哥照顾好你……对不起，言言……”
傅清言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又开始变得透明。每次情绪激动都会消耗他的能量，这太不公平了！他想告诉胡枫，他没有怪他！
言言飘到衣柜前，用力拉扯一件衬衫，然后衣架掉了下来。
……
胡枫看着突然掉落的衣服，破涕为笑。
胡枫“这么晚了还要折腾哥哥？你想让我失眠吗？”
傅清言得意地在空中转了个圈，他发现自己情绪越激动，能造成的动静就越大。于是他又试着去推床头柜上的书，这次成功地让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胡枫“好好好，我们言言最厉害了。”
胡枫“言言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
傅清言“要听！”
傅清言立刻安静下来，乖乖飘到胡枫身边。
胡枫讲起了他们儿时在孤儿院的故事，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傅清言不知不觉靠得更近，几乎要贴在那温暖的肩膀上。
讲到一半时，胡枫突然停顿。
胡枫“言言，如果你在这里，就让被子动一下好吗？”
……
傅清言努力集中精神，终于让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胡枫“真乖。”
这个夜晚，傅清言没有再恶作剧，他只是安静地待在胡枫身边，仿佛回到了生前那些温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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