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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办公桌一角搁着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是郭城宇发来的微信消息。
随手划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
画面中央是郭城宇，而紧挨着他，手臂随意搭在他肩上的，是那个沈妄以为早已被自己刻意遗忘、却总在不经意间闯入梦境的人，汪硕。
几年不见，汪硕似乎有些变化。
那头柔软的黑发染了几缕扎眼的亮黄色挑染，随意地抓出凌乱的层次感。他穿着一件设计感极强的做旧牛仔外套，内搭简约的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勾勒出依旧清瘦的腿型。
整个人透着一股更加外放、更加不羁的酷劲儿，与几年前那个总是穿着休闲服、笑容阳光亲切的青年有了微妙的区别。
但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此刻依旧笑得弯弯的，像两弯月牙，里面闪烁着熟悉的光芒，只是那光芒背后，似乎沉淀了些许沈妄看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
·
沈妄盯着那张照片，目光几乎要穿透屏幕，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想念。
【他回来了。要聚聚吗？】
聚聚？
沈妄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想见汪硕吗？
想的。他想抓住那个不告而别的混蛋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那两年同居，那无数个亲吻和拥抱，难道对他而言就真的轻飘飘得不值一提吗。
【沈妄：地址时间。】
·
当晚，沈妄到的不算早，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时，里面已经烟雾缭绕，音乐声低沉地流淌着。池骋和郭城宇已经到了，分别坐在长沙发的两端。
而那个照片里的人，此刻正真实地坐在郭城宇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听到门响，他抬起头，那双含笑的狐狸眼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门口的沈妄。
·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妄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刻意在脸上挂上了一层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冷漠。
他走过去，在池骋身边坐下，刻意选择了离汪硕最远的位置。他甚至有点不敢直视汪硕，怕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会泄露心底的狼狈，怕那不争气的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郭城宇“哟，妄妄来了！”
郭城宇笑着打招呼，试图活跃气氛。
池骋没说话，只是阴郁的目光在沈妄和汪硕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然后将一杯倒好的酒推到了沈妄面前。
汪硕“妄妄，好久不见。”
沈妄“嗯。”
他端起池骋推过来的那杯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他看着郭城宇和汪硕那副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样子，看着池骋置身事外的冷漠。
看来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那漫长的六年里不得脱身，像个傻子。
沈妄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琥珀色的液体灼烧着食管和胃壁，带来短暂的麻痹。辛辣，苦涩，却又让他感到一丝病态的痛快。
汪硕“城宇这两年生意版图又扩张了？听说东南亚那边……”
郭城宇“还行吧，瞎折腾。倒是你，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
汪硕“玩票而已……”
汪硕“池骋，你这酒不行啊，太烈了吧？”
池骋“爱喝不喝。”
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沈妄感觉眼前的人和物都开始旋转、聚会终于在一片混沌中结束了。
四个人摇摇晃晃地互相搀扶着走出酒吧，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他们像学生时代无数次那样，互相搂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说着含糊不清的醉话。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段只有兄弟义气、没有暧昧纠缠和背叛伤害的纯粹岁月。
一直走到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四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郭城宇“走了，明天见。”
郭城宇深深地看了沈妄一眼，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池骋也松开了搂着沈妄的手，低音炮带着醉意。
池骋“妄妄你…要不要…”
#沈妄“我自己……能回……”
沈妄大着舌头，挥了挥手。
路口只剩下沈妄，他看着汪硕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迈步离开的背影，那抹亮黄色的挑染在路灯下格外刺眼。
·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沈妄哭了。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他靠在冰凉的路灯杆上，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呜咽声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来。
·
他真的烦死了！
他明明发过誓，如果再见到汪硕，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要让他为当年的不告而别付出代价。
可是……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在眼前，用那双熟悉的狐狸眼看着他时，他除了像个傻逼一样躲闪、喝酒、然后偷偷躲起来哭，他什么都做不到。
真他妈没出息！沈妄，你真是个废物！
·
就在他被巨大的悲伤和自我厌弃淹没时，一个带着些许叹息的、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身后响起。
汪硕“你在哭吗？妄妄。”
？
沈妄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身，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瞪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汪硕。
#沈妄“关你什么事？！”
汪硕挑挑眉，一手撑在了沈妄的身后，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和绝对掌控力的壁咚姿势，将沈妄死死困在了冰冷的路灯杆与他的身体之间。
·
汪硕“不关我的事吗？”
汪硕低头，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和敏感的颈侧皮肤，带着一种暧昧又挑衅的意味。
他看着沈妄泛红的、含着水光的眼睛，里面的玩味和探究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满足。
汪硕“嗯？”
看着沈妄红了眼眶的模样，汪硕心底那点阴暗的角落被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填满。
走了这么久，果然……还在为他哭吗？妄妄。
#沈妄“你滚开！”
沈妄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和怒火。
#沈妄“你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汪硕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当年那一走，果然在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单纯的少爷心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甚至堪称刻骨铭心的印记。
汪硕“这里有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沈妄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用力，一把推开汪硕。
#沈妄“那你他妈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汪硕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沈妄趁着这个空隙，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前方沉沉的夜色之中。
·
汪硕稳住身形，站在空旷的街头，看着沈妄消失的方向。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路灯将他孤零零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没有追，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刚才被沈妄推过的胸口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激烈的反抗力道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半晌，才轻轻哼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街头，很快就被夜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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